八成是熬夜多了，肾亏（1 / 2）
一手夹着挎包，一手拉住车厢吊环，季枫挤在车厢里动弹不得。
好容易挨到站，她几乎脚不落地，就被前呼后拥的通勤族包夹着，横向平移出了地铁。
刚在路边买好早饭，副部长杨硕的电话来了，问她有没有穿正装，甲方十分钟后就到。
“放心吧杨工，保证不给咱部门跌份。”季枫歪过脑袋夹着手机，胡乱把菜包子塞进嘴里，一边在办公楼大堂等电梯，一边对着不锈钢面板理了理刘海，头顶一束灯光打下来，把那张狗脸衬得秀丽非常。
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助理建筑师季枫心情一片大好。
至于那段录音，那姓江的混蛋爱发不发，一个月来她的工作态度和业务水平都无可挑剔，还在例会上获得了叶部长的表扬，有他罩着，工作绝对丢不了！
“迟到了吧季工，九点零一。”同事顾谦扭过圆润的大脸，幸灾乐祸打招呼。
“打卡机慢两分钟你不知道？我陵城第一踩点王可不是浪得虚名。”季枫把包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下去，带着转椅漂出两米，恰好定在工位的正前方。
顾谦打着呵欠进行恫吓：“你可悠着点，昨天我看到新闻，说气压椅使用不当容易爆炸。”
“这话说的，我又没在椅子上做什么特殊运动，怎么就使用不当了。”黄腔开得毫不脸红，季枫麻利地收拾桌子，把四处乱摊的图纸理好，各类规范放回书架，端起昨天喝剩的半杯水，一股脑儿贡献给了墙角的富贵竹。
“哎！你们怎么还傻坐着，尚锐的人都到楼下了！”副部长杨硕伸出大光头，扯着嗓子喊，“那个谦儿和丽丽，赶紧的，把会议室准备好！枫儿，跟我去门口接客！”
季工得令，拿起本子抓起笔飞向前台，路上还临时发挥加了句：“来嘞杨妈妈！”
HAN设计部雷倒一大片，老员工纷纷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这边请。”
由叶部长引路，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HAN。
他们是尚锐国际的设计师，一个黑黑的“王总监”，四十多岁，一个高高的“越工”，三十上下。
杨硕和季枫立刻迎过去，恨不得把热烈欢迎四个字挂在脸上。
按照级别大小，杨工先和对方握手寒暄，当季枫握完王总监，又把右手递向越工之后，竟感觉自己抓住了盛夏里的一块冰。
这家伙爪子真凉。季枫想，八成是熬夜多了，肾亏。
10点整，汇报正式开始。
这是个改造项目，客户群定位为外来打工的苦逼小白领。作为今年刚成立的新企业，尚锐国际放弃了传统住宅市场，转而瞄准陵城的租房刚需，计划将一批旧办公楼低价长租，再装修成时尚公寓高价转租，充当中间商赚差价。
项目一期取名为“乐活社区”，预备在全市同时铺开8个点，HAN负责其中4个，如果甲方觉得效果不错，签下第二期的合同指日可待。
就为了这，叶部长带着项目组加班整整一周，每天/朝九晚十，终于攒出了第一轮PPT。
听完了汇报，王总监的意见是：主题理念新颖，整体效果满意。但办公楼业主比较别扭，坚决不同意外部大修，只能小改。所以立面改造和景观设计统统作废，必须赶在明早上会前重出一轮方案。
天降将降黑锅于斯人也，季枫一边低声骂娘，一边在本子上画圈圈。——作废的那部分正是由她负责的。
默默计算一下工作量，改模型、渲染、修图，今晚不到十二点别指望回去了。
季枫心中愤懑，一团业火从肝里烧开，忍不住朝会议桌的
对面瞟了一眼。
这一眼估计带着杀气，瞟得越工突然从PPT上扭回头，与她对视。
甲方是大爷。——第一原则闪过大脑，电讯号直达表情肌，季枫还没多想，已经换上了一脸商务微笑。
越工这才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慢悠悠转开了视线，重新望着PPT。
画图狗最讨厌两件事，一是甲方改图，二是甲方盯图，现在这两件事同时砸到了一个人的头上。
吃完了午饭，王总监被叶部长忽悠出去参观落地项目，越工则留下来督促着修改模型。
所谓盯图，那是真盯。拉一把椅子坐在设计师的身后，捧一杯茶，跷个二郎腿，看到哪里不顺眼，当即祭出右手，对着显示屏指点江山，气吞万里如虎。
季枫平时有个工作习惯，喜欢边听音乐边干活，高兴起来还会抖个小腿，现在可倒好，弄个人形监视器在背后坐着，她连个懒腰都不好意思伸。
“越工您看这入口，放两个树箱可以吗？”季枫谦逊地询问。
“你是设计师，你说了算。”越工貌似大度。
“都我说了算要你干毛！”季枫心里骂，不敢开口。
读研期间跟导师做过不少项目，伶俐活跃的季枫在甲方面前还算吃得开，怪只怪这越工太不好伺候，她几次有意搭话，都被一句“哦”“嗯”“是吗”顶了回来，无奈只得闭嘴干活。
好容易挨到了晚饭时间，季枫琢磨着终于可以歇口气了，笑得二月春风似剪刀：“越工，您看这都改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吃个饭，回来再弄吧。”
越工瞧一眼腕表：“不用了，我怕耽误时间叫了外卖，还有五分钟就到。”
季枫心都凉了：“是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季工没什么忌口，就自作主张点了两份套餐。”越工貌似贴心，还把菜单拿给他翻了翻，“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再点些别的。”
季枫气到变形，很想一摔键盘对他进行旋风殴打，然而脑子里邪/念翻涌，身体却很老实地坐在原处：“合适，合适，您多费心。”
领着王总监参观完项目，叶部长总算送走了这尊大佛。
驾着小宝马拐上高架，老司机一面开着车一面盘算：乐活公寓第一轮方案差不多定了，同事们手里没活，估计早早下班，只剩季枫的模型一时半刻改不完，留她这个实习生和甲方大半夜呆在一起，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太合适。
叶纷飞这么想着，拨亮转向灯，轻踩油门，一打方向盘回了公司。
走廊里黑灯瞎火的，只有一部的位置远远透出一丝光，叶部长路过休息区，刷卡拉开冷柜，拿了两罐黑咖啡一盒牛奶。
“两位辛苦了。”他将饮料摆上桌，对加班狗进行亲切的慰问。
季枫听见声音唰地回过头，整个人如蒙大赦喜上眉梢：“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个东西。”叶纷飞撑着桌子，倾身看向屏幕，“图改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