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即万年(四)(1 / 2)
白鲤的神色越发沉郁。
片刻后,她垂下眼眸,眼里深潭沉静无波,慢慢地问道:“我既然收了你为徒,自然会护你安危。你在这九岭山上,没有人会伤害你。何况,你也知道自己体质特殊,就算练了剑,那又怎样呢?”
青唯慢慢地松开她的衣角,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她低低道:“说不定以后能帮到师傅。”
说罢,她仰起头,目光又坚定起来:“倘若只是为了好过,那青唯也不必跋山涉水拜入九岭。师傅为了救我耗费了半数修行,我总该要做些什么来帮到师傅,不能在这山上混吃等死,无为一生。”
白鲤叹息道:“我救你,并非要你感激,也无需你——”
这话断在了她的嘴里。
面前的青唯,年纪稍幼,脸庞巴掌大小,此刻淋了雨,黑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肤,漆黑的眼,看上去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这这眼神里透露出的坚定,让她不禁怀疑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不是一个年纪尚有心智未熟的孩童。
刚刚要说的话戛然而止,白鲤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既你开口,那我便遂了你的愿。”
青唯的手被她握住,周身冒出一阵雾气,原本湿透了的衣裳眨眼舒适干燥地贴合在身上。
可她的脸还是苍白没有血色,头发也滴答淌着水。
白鲤心里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我倒是忘了这茬了……”
她手指一抬,化出一张宽大的毛毯,而后好整以暇地将青唯从头到脚都裹住,只露出一张苍白而可怜的小脸。
青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白鲤伸手为自己掖好毛毯那一刻,鼻尖嗅到一抹若有若无的清香。
她使劲嗅了嗅,眨巴眼睛,对白鲤小声说道:“师傅,你好香……”
白鲤的身子僵了一下,继而有些生硬地将毛毯给她裹上,说道:“别着凉了。”
说罢,她又停顿了片刻,伸手替她抚开鬓间紧贴着的湿发,说道:“我们仙门只修道法,没有习武之人。但师傅往日里在皇宫中,倒是认识几位剑师。恰巧我最近要回宫中一趟,你便与我同行,在他门下拜个师傅习武罢。”
青唯点了点头,裹紧了毛毯,不仅有些小小的雀跃。
而后,她更是有些些许的倾慕,看来白鲤真如传说中一般,是皇族血脉。
她看向四周,目光落到身后漂浮的烛台上,上面燃着三注香,明明暗暗的一点红光。
搁在这空荡荡的石室中,也难免惹人注意。
她下意识地朝白鲤问道:“师傅是在供奉仙人吗?”
晨昏沐浴,三注清香,是以虔诚。
白鲤的眼神微动,淡淡道:“不是。”
是供奉那些回不去的亡魂。
青唯总觉得心头痒痒的,看见白鲤清冷沉郁的神色,总想要费尽心机让她笑一笑,开心一些。
明明人在眼前,近在咫尺,可她怎么永远都走不近师傅呢?
清影派紧挨着一排的房舍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鸿雁穿着一身水蓝衣裳,跟穿着金衣的少女一同有说有笑,沿着这两列房舍中的石板小径,在满地花草中前行。
青唯蹲在地上,旁边搁着锤头和菜苗。
身后冷不丁的窜出一人,鸿雁探了个头,站在她背后问道:“青唯,你在干嘛?”
青唯被吓了一跳,动作一滞,听出他的声音,当即回头,没好气道:“你进门之前不先打声招呼吗?!”
她眼角余光看到推开的篱笆旁,一身金衣的江月竟然也来了,当即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让她也来了?”
小院子里围着篱笆,旁边生着花花草草。江月小心翼翼拎起裙摆,从铺着石板的小路上走了过来。
鸿雁耸了耸肩膀,用只有青唯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在路上遇到的,恰巧一起过来看你。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的目标是你,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说罢又补充一句:“反正你这体质邪乎,道法都对你无效,论力气她也没你大,你怕什么?”
青唯没好气给他翻了个白眼。
鸿雁看着地上的锄头和刚挖出的小坑,眼神落到旁边的菜苗上,摸了摸下巴,问道:“你这栽的是什么奇珍异草?你师傅让你种的?”
江月走到青唯身侧,有些好奇地蹲下身,轻声说道:“青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让青唯头疼不已。
可她又着实对这张脸发不出什么脾气来。
青唯蹲在地上,手上尽是泥土。她慢慢地将菜苗栽进土坑,再埋起来,瓮声瓮气道:“种菜。”
鸿雁愣了一下,脸上显而易见的不信。他一撩衣摆,也半蹲下来,看着那地上已经种了几株的菜苗。
看来看去,这焉哒哒的菜苗好像真没有什么术法波动。
旁边江月也是一脸诧异,她不敢置信道:“种菜……干什么?”
青唯被他们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顿时觉得这菜也种的不舒坦了。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认真地说道:“种菜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