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1 / 2)
“安学那边的人怎么说?”
“你还想听到什么好话?”江天一开了免提,那边是很长一阵时间的沉默,最后才挤出一句:“我转接一下经理。”
“等等!”从舟叫住对方,“不用了,给我们打一张身份证明就行,玫姐不可能没有交代。”他说的笃定,竟然一时间有将人吓住,愣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了翻东西的声音,半晌后:“找到了,邮寄过来?”
“拍个照,发过来。”
江天一手机上不一会儿便收到了任命书的照相,从舟看了一会儿,又切到了通话的界面,问:“项目运行的预算单有?”
“有。”接着便又传来一条消息,江天一看他一眼,把电话挂了。
“有什么想法?”
“硬着头皮上。”从舟回答,有个大概的想法,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真的是一点方向感都没有。“等一下他们应该会找个新的人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离开一段时间,楼源估计也在等我,”从舟说着,看一眼江天一,“交给你了?”
“没问题,你放心去。”江天一拍拍他的肩膀,又低声说了一句:“不擅长就不要撑着。”
从舟扫了眼地面,忽然想到:“安学的传感器是什么材料?”
江天一还没有回答他,睿星这边又换了一个高层来。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像孟平余那种操作才是意外。从舟看了眼文质彬彬的男子,擦身出门。
临走远时,只听见里面的江天一解释了一句:“我同事性子直,本来就不该来这行。”
“那应该是哪行呢?”
“材料。”
对话到这就模糊不清了,从舟的脚步没有变慢,那个男人八成也是个精怪似的人物,自己还是不插手比较明智。果然没走出几步,楼源便出现在前面不远处。
“明人不说暗话,从舟,你是那个世界的人?”
从舟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理工男衬衫还带着眼镜的男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好在,楼源也并不想要他的回答,他只是拿了张照片给从舟看:“我知道你是想给峪方报仇,但害了峪方的还真的不是安学。”
照片上,是另一个人的手机通讯录界面,光这么一面,里面的名字就有好几个事从舟知道,甚至认识的——江天一、李洲安,还有玫瑰。
“是谁的通讯录?”
“肖归柏,肖归松的哥哥,你应该见过他。”
从舟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但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见过。
“所以呢?”
“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被玫瑰那个女人利用了?”楼源挑着眉毛看他,从舟漫不经心的视线在他的眼珠子上面停顿了一下。
楼源恍然升起一种自己被轻视了的感觉,但接下来从舟的表现又打破了他的错觉:“为什么,她有必要?我与她无怨无仇。而且,如果不伤及我的利益,被利用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
楼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个时间点还能见到你这种封/建残余严重的人还真的是难得。你以为闭上眼睛不看就能当成不存在了?”他的嘲笑渐渐成了冷笑,最后一句像是淬了寒意一般:“当个木偶就这么快乐?”
从舟看着楼源的眼睛沉得像是一滩静水,似乎能够看见湖底的那种。
“听上去你很讨厌被人摆布?”
这人看上去真的是木偶气十足,但有时候看起来,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单是这么敏锐的感官就不是普通人的标配。
楼源的态度软下来,他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内心的想法,有些嘲讽地哼笑一声:“这是要先讲个故事才能谈下去的意思?”
‘你早就准备好了故事,我又怎么能不捧场?’
“如果学神愿意讲一讲,我也是不介意听一下的。”
楼源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只是在开口讲故事之前还是目光闪烁了一下,就算他是在套取一个可能没什么必要的帮手,但这个故事,的确是真的。
“我爸是监狱服刑人员。”
楼源的父亲,楼问渠,出身自江南的一户书香门第,因为时运造人,一直是过得风调雨顺,也养成了极为大胆的性格,直到有一年在一位老师的家中见到了一个身份奇特的男子,那人的眉头时常是打着结头的,看见了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楼问渠问过老师,老师回答他那也是一位大学生,平常来去无踪,只在大学中挂个教授的名。楼问渠来了兴致,也不管那人是不是脾气臭,追着人就让人当自己老师。好在那人是个面恶心善的,他就成了一个非正式学生。这位老师在学问方面的造化不小,年纪也比楼问渠大不了多少,除了平常总是会拿自己的另一位学生来夸或贬楼问渠以外,还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的点。
而事情的转折点就出现在这个“学生”口中。
那时候大学附近有个上了年纪的流浪汉,背井离乡的,人们也可怜他,当然,除了老师之外——因为那个流浪汉唯一的乐趣就是说些别人的八卦,然后大笑着被人撵走。这放在别人身上,也就是举着扫把追上个半条街的事情,但老师不同,他是个学问人,端着架子,更坏事情的是,那个流浪汉最喜欢攻击老师的地方就是老师的学生,他的第一个杀人犯学生。
楼问渠第一次听见自己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师兄还是个杀人犯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甚至看着老师的面孔都觉得陌生和可怖,有时候还会担心周围的人会不会也用看杀人犯的目光看着他。
那时候,楼问渠躲老师躲了好一会儿,重新见面的时候,老师还是神色如常,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但,楼问渠是真的看见过老师在听见那个流浪汉敲着碗筷吼“好老师好学生”的时候咬紧了牙齿,握紧了拳头,双目瞪着,就像是随时会爆发一般。
楼问渠相信那个时候的老师是真的想让流浪汉永远闭嘴的。
流浪汉真的在某一天死在了废弃工厂里,浑身紫青,眼歪口斜,明摆着是被人虐待了一番的。
作为重点排查对象,老师被叫去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被放回来,等在师母家中的楼问渠当即冲出去问这事与老师有没有关系,他也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看见了老师眼中的受伤,很久,老师才摇了摇头。
楼问渠暂时把这件事放回了肚子里,但在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在警察带走老师的时候,围观的人里,有一个像是兔子一样的女孩,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到他的时候慌忙转过了头,急匆匆地跑开了。
或许,与那个女孩有关?
楼问渠并没有思考女孩就是杀人凶手的可能,但他直觉那个女孩与这件事有联系。
第二日,楼问渠去找了那个女孩,翻了大半个村子,最后在村子的小桥边看见了她,他追了上去,女孩果然也是慌忙逃开,被他抓到之后嘴里还一遍一遍地重复“不是我”。他还没开口,就听见了那个女生一轱辘地把话倒出来:“是阿森,是阿森干的,我只是抱怨了几句而已!”
楼问渠高兴起来,但还没有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却突然被一阵警笛声惊动,只见警车远远向老师家的方向驶去,他当时就吓得往回跑。楼问渠跑远之后,树丛后面才出来一个男生把拴在树上的牛揭开,回头看了一眼楼问渠离开的方向。
“她还年轻。”
“那你不管我们母子了?!”
楼问渠一到老师家就听见了师母撕心裂肺的吼叫,接着是砸东西的声音。外面的警察还在不耐烦地敲门,不少人已经将这栋屋子包围,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里面的那个斯文败类突然丧失人性,挟持自己的妻与子。
楼问渠知道了凶手,但没有证据不敢直接说,选择绕行到了后头,从一个隐蔽的地方翻墙进去。外面的人一不留神被他钻了空子,正要上去追,却听他说:“老师那边我去劝说,有什么事先好好说话。”说完,一下子溜了个没影,只留下外面的人直跳脚。
他侧身躲过一个飞来的搪瓷杯,但还是被泼了满身的水。
老师发现他的到来,心被猛地一揪,好像怕是自己的妻子害了这个年轻人,这时候也顾不上和气体面,直接朝她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指使支英干了什么!!!”
师母浑身一抖,脸部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来才恶狠狠地看着楼问渠,像是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师母一向不欢迎他这个学生,楼问渠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才明白过来师母是对所有的学生都持不欢迎的态度,起因,自然是老师口中最常提到的那个。
“是你自己把我推开的,离婚协议在书房抽屉里,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和我来说一声就好。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你,还有在首都的那些屋子和股份,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小十万,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楼问渠没有想到他来这么一趟就忽然目睹了离婚现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还是个隐形富豪,而现在,这个隐形富豪竟然什么都不要了。
“你想都不要想,”女人忽然不哭也不闹,双目近乎死寂,“这一辈子,我就锁着你了,你想去死?做梦。”
“去死?”楼问渠不知微乎,突然心中一阵不安,“老师?你顶罪还要去死吗?!”
老师忽然转头看他,问:“你怎么知道是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