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1 / 2）
粘稠的影子是对自己的唾弃和厌恶——怀抱着扭曲的嫉妒，自恃清高，眯着一双眼笑看人世的愚蠢和浑浊，用恶心的自我怜悯铸造“铜墙铁壁”，沉溺梦境而不知年岁。
这是一种清醒而又可悲的人。
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恶心”之后，这种人也就拥有了一个粘稠的影子，就像是地下沟渠里的水做成的影子。
那也是他一直看不起这个名叫“从舟”的小子的原因，这种人，天生就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却执意要加进无数不需要的因素，这才是最愚蠢的。
只是，身为这栋屋子里的住客，再怎么嫌弃主人家，也要与主人家荣辱与共是不是？
他抬手，万千黑色潮水喷涌而出，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天空是什么颜色。
“从舟！”
江天一急退几步，火气刚要出口，就被后者面上的冷笑一逼，退回了胸口。闷在那里，不是滋味——这个不是从舟。
他缓过神，忽而想起一件事，试探性问：“建军前辈？”
只见那个背影一僵，接着羞恼冲破理智的防线，竟然在与那小女孩殊死搏斗的时候将矛头调转到江天一这边。小女孩见状捧腹大笑，江天一得逞的笑容还没有咧开，就龟裂了。
“你爷爷没有告诉你怎么尊重长辈？”“从舟”冷笑，江天一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叫您一声前辈，您怎么能不礼让着后辈？”
“何况，叫您的名字怎么就成了不礼貌了？”江天一现在有些理解老爷子提到从建军时为什么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了——的确是个乐子。
从建军恼羞成怒地重复一遍：“住嘴！”
“叫您‘从前辈’的话，那小子还不要以为是叫他？”
这位衍生物前辈的脸皮被姓江的掀了个一干二净，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TM真是欠了你们江家的？”一想起自己名字的来源，江建军现在还是恨得牙痒痒，只可惜，就是报仇，估计也只能让那小老头乐呵半天。
啧。
从建军一双鹰目又盯上那个笑个不停的小女孩，小女孩这才停下来看他，睁着一双大眼睛，问：“我还以为是刚才可爱的大哥哥变得不可爱了。”说话的语气倒真的像是撒娇的小女孩，委委屈屈，让人心疼。
被嫌弃“不可爱”的从建军冷笑一声：“你亲口说的‘可爱’还是算了吧，看来那小子需要思想教育，怎么就能被你看上呢？”
“小建军一点都不可爱了，现在连‘阿姨’都不叫了。”小女孩捂嘴吃吃地笑几声，面目平静的陆茜年和姜寄北心底不约而同地掀起了滔天大浪。
“以前的‘阿姨’是尊敬？”从建军挑眉，小女孩嫌弃：“当然没有，你这小子连‘尊重’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尊敬？”
“那现在呢？”
“没有。”
“那有什么差别？”从建军摊手，身后的黑色潮水张牙舞爪。
“切。”小女孩嘴上落了下风，企图用武力找回场子，只是一出手，又被江天一和从建军堵了个正着。她操纵的是沼泽，所过之处，定会将人困在里面无法逃离。而离开的方法却又不能是借助外力，她的沼泽就像是个BUG，怎么动手都不是办法。
从建军将身边的沼泽同化为黑暗，他背后的黑色潮水几次试图裹住整个世界，都被小女孩篮子里的面包打碎。
“和已经沦为幻境生物的你有什么好谈的？”说罢，从建军徒手抓住了那只藤篮，跳起躲过小女孩的一踢，顾不上被藤篮里冒出的尖刺伤得鲜血淋漓的双手，用力抢过了小女孩的藤篮。小女孩脸色大变，只是伸手去抓的时候被忽然窜出来的火焰缠住了手。
“你的火焰伤不到我的。”小女孩冷笑，她的脸色苍白，死抿着嘴，白得就像是僵尸。但化为实体的火焰好像是一根鞭子，扯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江天一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只是也没有血色。他将视线从从建军那只受伤的手上移开，对小女孩说：“答应帮忙，就把篮子还给你。”
那边从建军朝她一笑，一手掀开餐布，手中的鲜血已经将白色的餐布染红了一角，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垂落。餐布下面自然是面包，是她刚才用来当武器的面包。
“如果不答应，就把血弄到你的面包上，如何？”
也许在旁人听来，这句话很奇怪也很愚蠢，但江天一和从建军都知道，这是小女孩的软肋。
“不……”她的瞳孔微缩，“你为什么要帮着他？！”
“那小子和江家小子是一伙的，你说呢？”从建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是所有心中揣着东西的人都能在重要的东西受到威胁的时候爆发自己的潜力，小女孩最终也没有挣脱江天一的束缚，在亲眼目睹了从建军在面包上印上一个血手印之后，选择了妥协。从建军将篮子还给她，却在上面附了一层浅浅的黑色。
她只能瞪从建军一眼，从建军看着那双变得通红的眼，嗤笑：“反正下次进来的时候你的面包已经好了，不是吗？”
“而且，自己都不珍惜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我们动它？”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最终碾碎了小女孩名为理智的防线，她失声大吼：“不许动就是不许动！”
从建军脸色一变，篮子上粘稠的黑色又往面包挪了一线，他想告诉她，他还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建军前辈，适当就够了。”江天一出声，将两边无声的对峙打破。两人分别横了他一眼，两头讨不到好的江天一并不担心这两个人会对自己动手，只走到毛五郎面前，将人扛起，丢在了小女孩身边：“就是这个家伙。”
“这不就好了？不就是帮老家伙的孙子一个小忙，我那么恨老家伙，都没有怎么样。”
“闭嘴，聒噪！”小女孩甩了从建军一脸泥，还是江天一帮忙拦着才没有又打起来。
“他原名叫什么？”
“秋生，见得不多，是一个安静的小伙子。”
然后某一天，所有人就忘了这个存在一般，只记得“毛五郎”。
“他是什么来着？能让所有人都忘了他？”问这话的是从建军，他对躺在地上的男人也有几分好奇。
江天一好奇地多看了从建军一眼，道：“他的力量应该无法为您所用，而且……您现在寄居在从舟这里还能收小弟？”
从建军脸色一黑：“说了不要叫这个名字，江家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