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1 / 2）
其实很难想象在青象市这样的城市里还有这样纯粹的古建筑群而且不算作是保护文物的，下了车之后，看见那些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白墙黑瓦，从舟的呼吸都不由轻了几分。
“老爷子每年春秋的时候会会到这里来住，冬夏比较难熬的时候会回城里。”江天一解释。
从舟此时的目光已经被古宅门口三人合抱的槐树吸引，树条垂下来，婀娜的风姿不比柳树差半毫，四月初，上面已经开始长槐米，等过个十几天，估计就可以看见垂落的丛丛白花，清爽干净，地地道道的小清新。
“你喜欢这树？”
“老家中学种过，就是长得远，从窗口伸出去可以看见但摘不到。”香甜的槐米、粉嫩的合欢，那本来是高中阅读理解里的东西，谁知道一抬头，就在窗外，而大多数人，愣是高中毕业了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事。
“青象不兴这些，”江天一解释，“想家了？”
“嗯。”从舟没有扭捏，青象市已经有些偏向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在桂枝山的西北侧，在这里，已经少见桂枝山那边又矮，又轻软得可爱的阔叶植物，倒是一个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看上去总有些外柔内刚的意思。
江天一也有些感慨地抚摸着树干：“祖上也不是青象人，从南边过来的时候让人带着这树种，种下去后已经有百来年了。”
“建国同志就比较喜欢南边的东西，也不管这东西‘招阴’，强行把这东西留下了。”
从舟点头，怪不得这不合风水的槐树还种在这儿。
从舟自然是注意到了江天一一句话中提到过好几次的“建国同志”，应该就是江家那家食品厂的法人代表江建国了。
江天一在大门上敲了一会儿，出来一个人，开了半条缝看他们，一瞥见江天一的脸，就喊了出来：“少爷，你又丢了钥匙是不是？！”
江天一轻咳一声：“没丢，明叔。”
“没丢怎么还敲门？”
“今天带了人，你们就不用打扫一下？”江天一露出一个笑脸，明叔看了他又看看从舟，嘀咕了一声：“那就更不用准备了，反正都要看见你们家……”说完，还是很热情地问了从舟的名字，和李家人一样，听见了从舟的名字之后特意问了姓，问了姓之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像是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从舟好奇：“明叔认识我爸妈？”
“当然认识，老相识了，就是近几年不怎么见。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来青象两年了，也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气候。”从舟回答，江天一瞒得死，显得他对自己父母的交际圈一无所知一样。
看见从舟的惊讶，明叔明白了江天一还什么都没说，抬手在他家少爷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和从家的小子还玩这一套？上一辈的交情都被你给扯坏了！”
“早就坏了好不？！”江天一把人赶去了和家里人说一声，这位老宅的管家和江天一丝毫没有尊卑之分，从舟倒是好奇这位明叔与江老爷子是不是也是一样的说话方式。
“以前算是有一些交情，不过我不建议你去问你爸妈，除非你想二老一把年纪了还操心。”
“怎么讲？”
“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好像是我爸干得不地道，欠了你家一点东西。”江天一措辞含糊，不知道是不清楚还是有意瞒着，至少从舟听见“欠”这个字就没了什么想法，钱这种东西最难搞清楚，这么多年了家里都没有提起过，看来是真的不想再要了。
“上一辈的事情，现在怎么说都是说不清的，你也不用去管。”
“我知道，你爷爷呢？”
“他……他看不惯我爸很久了。”
江天一带人进了主宅，在青象市，常见的树种是法国梧桐，老的能有近百年的历史，到了江家的宅子，倒是中国梧桐更常见一些，从舟看了联想到一些事，便对江天一说：“你说你家的是不是很希望你们能在官场上飞黄腾达？”
“怎么讲？”
“种槐，是位列三公，梧桐，是凤栖梧桐。”说着指了指青桐，“那可是正经的凤凰木。”
“哎呀，少见，有人分得清？”屋子里传出来一声惊叹，江天一当时就是撇撇嘴，脸转向另一边，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江天一在年纪比他小的大多数人面前还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可见这位“建国同志”和江某人的关系是很不错了。
“建国同志认为现在的年轻人五谷不分的范围包括所有植物。”
从舟很想打破一下江某人的幻想——事实上，如果不是写到过梧桐树，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常说的梧桐不是梧桐，而是悬铃木。
“你闭嘴，我说的明明只有你一个人！”
“那你刚才在惊讶些什么？”
“……”
老爷子出现在门口，故意阴着一双眼看江天一，呵斥了一声：“没大没小。”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江天一能够对老爷子“横”成这样，十有八/九也是老爷子自己带的。
江老爷子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健康爽朗的老人，站在从舟和江天一身边一点都不显矮，估计年轻的时候比江天一还要高那么几分。当然，在后来的相处中，老爷子总是抱怨自己儿子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身高，连带着他大孙子都变得那么矮。那么矮的江天一在路过的时候甩了老爷子一个眼神，就被老爷子踢去后院挖树坑去了。
老爷子问了从舟的情况，听完之后忍不住说了江天一一句：“你怎么把他也卷进来了。”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从舟捕捉到，从舟侧耳听老爷子和江天一在说些什么，这时候又听见江天一抱怨：“你可得了，他在这个世界适应得比我还好。”
“那是你浪费时间在破画上!”老爷子不耐烦，“说，又惹了什么事!”
“最近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那一帮衍生物不好好待着，四处蹦跶，太阴那边打算动手，把我拉了过去，和他的组并成四人组，他不清楚太阴警惕的原因，所以……”
“你不能自己解释？!”老爷子还没听完，就先按着惯例踹了大孙子一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存了什么小心思！”
“我收音机坏了，这边交给我，你去修了!”
“又坏了？!”
在江天一抱着脚呲牙咧嘴的时候，老爷子端着茶壶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放到院子里的石凳上：“没有什么甜点，茶要喝吗？”
“没关系。”从舟客气了一句，双手捧着茶，就着热气慢慢吹，也慢慢喝，并不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