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1 / 2）

人与衍生物是两个物种，若前者是唯物范畴，后者干脆跳出了科学体系，彻底属于唯心范畴。从唯物到唯心，从唯心回到唯物，相当于三观的颠覆和重塑，而这里的重塑，对于某些人来说，无异于割了他的肉，然后重新拼装。

相当难受。

“我还以为你的接受能力很强？”江天一将毛巾递给他，轻嗤。

从舟道了声谢，一双黑眼珠盯着江天一的时候，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这一潭死水后面。

江天一像是没有看见他的不满一样，回答了肖归松的疑问：“你看见了，刚进去就吐了一回，出来后更厉害，干脆直接想寻死。”

肖归松瞪着那双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从舟：“你一直想这样做吗？”

“算不上。”从舟移开视线，不经意地躲闪开肖归松探视的眼神。

那种眼神，就和人类发现了野人一样。

“我很好，谢谢。”

见从舟说完之后就没有理他，肖归松像是憋不住话，一骨碌地把所有话都抖出来：“你不清楚，一般以幻境衍生物的身份去别人的世界的时候会产生排斥，就像是碰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好像会浑身发毛。”

从舟将毛巾挂回钩子上，耳朵一字不落地将肖归松的话吞进去。

也就是说，遇到了三观不同的人，会产生恶心的感觉。再简单点，就是从舟的潜意识恶心那个店主和吴棋轩这一类的人，至于恶心的原因，或许是有几分相似。

“出来的时候，内心的欲望会被勾出来，你会做一些以前被理智压抑的事情，借以冲淡对另一个世界的不适。”肖归松说着，顺手拿了江天一作例：“就拿色胚来说，他一般会去找个地方打个沙包什么的。”

从舟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听见这话，说：“我很清醒。”他在别人面前坚决否认自己的不理智。

当然，江天一觉得他是在撒谎：“你平常，都在想这些东西的？”

从舟没有回答。

休息一会儿后，江天一就和肖归松出去地毯式搜寻，动用了所有可能的人脉，只有“两个人”的地毯式，效率反倒是不低。

等从舟睁开眼的时候，肖归松已经坐在床尾狼吞虎咽地吃泡面了。

“你醒了？”肖归松咽了面才开口说话，只是还有一些汤汁溅出来。从舟抬手抹掉溅到自己脸上的汤汁，心想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去忌惮这样一个和小林没什么差别的人？

“什么时间了？”

“凌晨四点。”

从舟准备下床的动作顿住，正好肖归松问到：“你不累吗？醒那么早？”

从舟的确是毫无睡意，摇头：“正常。你们去了哪里？”

“啊……别提了，一路快把这个城市的窝点都翻遍了，速度倒是快赶上火箭了，你的影子倒是找到了，他也是尽兴了，不生气了，我的肚子倒是快扁了……”说完，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

“听得出来，”从舟理了理衬衫，“我的影子呢？”

“在外边，训话呢。”

训话？

“哦，也没什么，就是刚找到的时候有些抵触我们的接触，尤其是色/胚，动了下手才带得回来。我说……你到底是有多少抵触他？”

“没有，可能是黑灯瞎火的，它没看清。”信口胡诌。

“在哪儿找到的？”

“一家废丝厂里。”

从舟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手指头都僵硬地不能动了。他不清楚是影子下意识逃到安全的地方，还是对方有意识地把影子丢到那里，如果是后者，他还是忍不住要阴谋论一下。

从舟抱着满腹怀疑出去，一打开门就被自己的影子铺了个满怀，抬头便看见了大半夜猛抽烟的江天一。影子看见江天一比他还要发怵，直接躲进了从舟的幻境，这时候江天一也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瞥了他一眼，弄得他莫名其妙。

“这是……”从舟想问问影子遇见了什么，一个全凭他内心的影子为什么会跟有了自我意识一样。

“大半夜的，站外面等日出？”江天一打断他的问话，没好气道。

凌晨四点的时候整个小镇是没有灯光的，连路灯都为了节能关闭，这时候地处偏僻的小镇也没有车辆来往。站在走廊上，穿堂风从他身上刮过，寒意便覆上脊梁。

受不了夜晚的寂静，也抓到了影子，他转身便回到屋子里。至于刚才的疑问，在他听从江天一的差遣的时候他就该清楚，这是一条食物链，他就是出于中间的一直杂食性动物，影子的害怕，也就是他自己犯怵。

肖归松这时候已经吃完了东西，收拾收拾准备睡觉，江天一没有说话，安静得让人发疯。从舟戴上了耳机，试图重新入睡。失眠是一种不好受的折磨，等熄了灯的时候，从舟反而睁开了一双眼，瞪着远处的桌子脚，白色的桌布垂下来遮住桌子下面，好像随时会从里面爬出来什么，背后的床底也是空的，稍一靠近，就会靠个空。

出门的时候忘带了木星球，双手攥住的只能是空荡荡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