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江天一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水家的管家还在，古怪地看了江天一一眼，问：“这位是……”
江天一在这个圈子待的时间没有二十年也有十来年，算不大不小一个人精，便报了自己的家族：“安平食品江天一。”管家的脸色好了一些，但转头还是走到外面和水家家主报告了一下。江天一没有出声，只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病房中，水成文被医生五花大绑，手脚上都绑上了绷带，看上去完全不是能动的样子。他脸色惨白，盯着窗外。显然也是看见了在窗外江天一和管家的谈话，这时候看江天一进来，不由得发火：“滚出去。”
江天一自觉还是水成文的“上司”，自然是不会乖乖听话的，靠在墙边，顺手摸出一支烟就想点。但忽然想到什么，手指在烟上绕了几圈，又收了回去。
水成文冷笑：“你倒是抽啊？不开领域？不公然违纪？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江天一抬眼看了下他：“吃火药了？”
水成文白着一张脸，死抿着嘴唇不说话。
“最近抗毒性强，就你那点小毒牙，还不至于让我发什么火。”江天一这句说的是实话，他拖过椅子倒着坐下，“诶，我说，我就出去那么一段时间，你至于搞出那么多事情吗？我不管你现在是第一人格该是第二人格，我也没那个闲工夫来分清楚，我就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心不平的？”
“又是说教？”水成文忽然截断江天一的话，“你又不是私生子你会懂？你在外面怎么浪有人管过你？你也不归宿的时候有人问你是不是罪在哪个女人的下面？你和男人走的近他们有怀疑过你下面干不干净？”水成文发了疯似的冒出一大截一大截的话，也越说越难听。
江天一盯着水成文，寒刃似的目光好像下一刻就能把对方给剖了。
水成文打了个寒战，但还是硬着头皮看江天一。医生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把江天一叫出去，说了病情。
江天一听完那粉碎性骨折的解释之后又问了一句：“他的精神分裂呢？”
医生惊讶道：“没人和我说这事！接受治疗了没？这对日常生活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江天一点头：“说好了是一直在治的，但是两个人格都有保护另一个的倾向，可能会逃避治疗。”
医生在记录单上添了这一条，江天一又问：“我刚才也分不清他现在是第一人格还是第二人格，请问……他刚才的表现，有没有两个人格融合的倾向？”
医生听见了争执，但不是很清楚内情，和起先见到的文静小孩，他也想不到看上去那么乖的一个小孩会说那样难听的话，便说：“我们也不是立马就能确定，还有观察一段时间，你也别压力太大了，病人家属的压力也是会反馈给病人的。”
江天一算不上病人家属，这个时候却只能点头认下。
医生走开之后，江天一没有急着回病房，到了吸烟区，先来吞云吐雾一翻，等到大脑被尼古丁带到九天云外的时候，他才像是没了束缚。
江老爷子让他帮忙照顾水成文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还要附带上一个第二人格，现在江某人深深觉得老爷子就是把自己的亲孙子往火坑里推。
不过，好在是第二人格的存在为他挡下了照顾另一个后辈的任务——从舟。从舟被他剥了皮之后也像是那种样子，惊恐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不过也有点不一样，就像昨天的影子，不会张牙舞爪地挠出去，而是缩起来，然后装得一片云淡风轻。
因为活得比水成文好，才不懂得怎么体会失去，才更知道委曲求全。
不过就是这样的性格，才更加棘手，因为这种人总是在默不作声地崩溃。就是哪一天老爷子拄着拐杖把他拖到了从舟的葬礼上，然后戳着他脑门质问为什么这个小孩自杀了，江天一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这么认为，当事人更加没有理由把这件事当成塌下来的天空。
思绪跑偏之后就没了底，而烟雾缭绕时灵感总是爆棚，江天一叼着烟，右手食指忍不住敲一两下，然后抬起手腕，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别人看见了，兴许以为他是抽了什么东西，但他只是灵感突然来了。
脑中勾勒完毕，一支烟也抽完了，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思忖片刻，拨了个电话出去。
几声过后，电话那边接通了。
江天一酝酿了一下声音，开口：“爸。”
电话那边的男人没有说话，江天一清了清嗓子：“如果三淼集团的人打电话过来要求合作，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出了声音：“发生了什么？”
“一点小事。”江天一揉了揉使用过度的眼睛，“不管你告诉他们，我照顾水成文，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道义，他们不必想多，也不用为了水成文特意拉扯我们家，如果那边的人不懂，就告诉他们一个名字，他们就会知道了。”
“什么？”
“方惠。”江天一笑起来，带了些鼻音。
电话中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是一段不短的沉默。良久，男人才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解决了可能接踵而来的麻烦，江天一心情大好，只是走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又冷下了脸。
“刚才的不是他，你又放他出来了？”
门咔哒一声就被打开，水成文的脸也很难看。江天一在空间发生变化的瞬间察觉到了人格替换造成的波动，这才知道从他进医院开始见到的，都是原来的小白兔，而就在他离开的片刻，第二人格才被放了出来。
“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用要？”江天一嘲讽，“他的诞生到底是为了保护你呢……还是害你？”
水成文忍不住回嘴：“谁对我好，我还会不知道？”
这种倔强脱离了可控的范围，使人焦躁。
“哈，是，你很知道。”但江天一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小丑，他似乎不再掩饰着自己的愤怒：“每一个叛逆期都这么说，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去染个杀马特头？”
水成文瞪着他：“他至少可以在生死关头保护我！”
“所以你才一点进步都没有，三年了，水少爷。”江天一居高临下地睨一眼水成文。水成文一直窝在自己的壳里不肯出来，连新来一年的从舟都比他掌握得快。如果没人去当那个恶人，水成文在这个世界活不久。
“进步？那种……”水成文气得满脸通红，这个时候如果手能移动，他应该已经指着江天一的鼻子骂娘了。
“灭绝人性的教育方法？”江天一漫不经心地说，他真的有把这个小孩气死了事的想法，“你还不是在这种教育方法中拼杀出来的，怎么没见你失了人性变成猪牛？”
水成文不说话了。
“那这次你打算怎么解释？接姐夫回去，结果把自己搞进了医院？还是说，你和你那姐姐的脑回路一样简单？”江天一靠近水成文的脸，指了指脑袋，那眯起来的眼睛倒像是镰刀，扎在水成文的脸皮上。
说完，江天一就离开了医院，没有给水成文骂的机会，水成文接下来也是完全不端着架子了，各种脏话频出，活像是小街里的混混。不过，在随母亲嫁进李家之前，他本来就是小街上的人。
闻着臭豆腐的味道长大，最爱的确是机油味，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可以去修车。但是当他长大之后，突然有了身份，突然变成了什么接班人，然后所有人都开始要求这要求那的，将他强行塞进了一个完美世家公子的壳子里，稍不顺心，就将他赶出了家门，美其名曰“锻炼人情世故”。
最可恶的是，上面的人，总是揣着高高在上的目光，要求他“要坚强”。
去尼玛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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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一去了一趟太阴在青象市的驻所，推开木门进去，先是一个人抬起了头，喊了句“天一”，接着，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江天一和他们一个一个打了招呼，径直到了柜台前，敲了下木板，斜倚笑道：“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