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下）（1 / 2）
阴郁青年看上去就一很文静的小孩。
但表象不可相信。
背后没有肖归松的动静，他没有及时跟上来。没有肖归松的协助，他是进不了对方的幻境的。
江天一落单了，他有点烦躁。
这也不怪他，他第一重幻境就是暴怒。
“查寝。”江天一两个字火气十足，青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破坏了他冷静地第一印象。初印象被破坏将江某人的怒火一激十丈高，他下意识摸了口袋，但并没有烟。
“麻烦让一下，刚才在外面看见了你们宿舍有消防隐患。”他好脾气地编了个借口。
青年瞪着一双眼看他，眼珠的下沿堪堪被睫毛遮住。
下三白？
这种人主见强，不是好相处的，但看这个青年偏圆的脸，是忠厚老实的样子。肚子里没什么“传统文化”墨水的江天一想要再点评下去却发现真的到了自己“专业”知识匮乏的地方，于是他的脸看上去就更加不好惹了。
青年毫不怀疑如果没有火灾隐患，这个人也会放一把火，把火灾变成事实。
“需要证件吗？”
江天一不耐烦，青年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他吓到了，竟开了门，也没敢直视他。
江天一准备掏出亲弟证件的手也顿住了，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进了房间。
青年站在他身后看他找，江天一忍着被人盯着的不适四处看了一遭，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与正常世界有差异。
他找不到两个世界的接口。
宿舍的面积不大，住四个人，上床下桌，平常上上下下看上去倒是有些危险，栏杆都有些低。而只有青年坐着的那张桌子上面的床有些防护，看上去应该是自己或者自家人主动弄上去的。这个男生宿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整洁的，只不过在江天一这种习惯了除画室之外都井井有条的人来说，无异于炸/弹，也只有青年那里还入得了眼。
青年见他对寝室卫生皱眉，解释到：“抱歉，周导提过明天来检查，但我们还没准备。”
江天一挠了挠头，随口说了一句“行”，接着烟瘾又上来，伸手就要掏烟，这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了青年有意无意落在自己右手上的目光。
青年也在观察他。
江天一夹了烟的手还没从口袋里掏出来，就又塞了回去，变成了双手插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年：“消息挺灵通啊？”
青年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从舟，双人从，半船舟。”青年的神色有些疲倦，拿起了耳机，塞了一只进去，应该是听了什么刺激性的音乐，整个人的精神才回来。
“好名字。”江天一由衷称赞，但青年的表情似乎还是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冷漠。
“回头给你辅导员说一下，扣分影响你们奖学金不？”江天一随口问，但青年没摇头也没点头，只说：“不清楚，我对奖学金不熟。”
“什么系的？”
“物理。”
“你们物理系不是拿钱最多的几个之一吗？”
青年白了脸，不答。
江天一放在口袋里的手无意摩挲了一下食指中关节，他知道自己这一步亲近算是套错了。
而且，他以为幻境的入口在这里，如果，是倒过来的呢？应该是出口在这里？
在还没有弄清楚这里的情况之前，他就是再怎么鲁莽，都不会在别人幻境里乱来。
他抬头看了眼灯，只开了一盏，有些昏暗，日光灯中间一道已经完全成了黑的，气氛被这灯带得有些阴冷。
江天一天生火气旺，这时候也忍不住摸了摸手腕，双脚也无意靠近了一些。
只是这样，冷气还是从裤腿里面顺着摸上来，激得脊梁骨头一颤。
“怎么不把另一盏灯开了？你这样不费眼睛？”江天一试着套话，只是一开头就被对方聊死：“不会，台灯还够亮。”
从舟表面看上去性格淡淡，可他的眼神却给江天一一个有些自卑且很在意别人意见的形象，毕竟不会有人随便像从舟这样试着让别人知道自己没有注视别人。
“你在听什么？”江天一又找话说。
从舟放下手中的笔，对江天一越发警惕：“Dream Chaser。”
这是一首纯音，绝对不算是快节奏的那种。
“我也听，不过是来催眠的。”他也觉得自己是尬聊，对面那个青年眼中的不屑和防备几乎是一闪而过。
从舟没有接话，江天一却继续一反常态的自来熟：“李学……是你室友？”
“你认识？”
“我今天在火锅店见到李学了，他们提了一两句你，你和他哥很熟？”
这个问题明显超纲了，从舟本来沉默着，听见这话只用眼神表示对方越了界，却没想江天一挑眉，坚持不懈地与他对视。颇有种“看谁先眨眼”的幼稚劲。
青年就像是一个棱角分明的盒子，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但不打开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薛定谔，黑体，或者是有一只拉普拉斯妖冲你打招呼。
最后先败下阵的是从舟，转身对江天一说：“还好，见过几面。”从舟最后几个字是糊过去的，说得语焉不详。得到这个答案的江天一却忽然起身，拍拍从舟的肩膀说了句“下次见”，就离开了寝室。
从舟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忽然低头看了眼自己因为转身的动作过大而有些扯开的衣领子，里面的肉一片焦黑。他却是没有知觉一般，看着看着，就低声笑了起来。
*
江天一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但要找到幻境边界这件事在这个青年这边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水成文那边还是生死未卜，他却被困在这幻境之中，让人焦躁。
走廊中还是刚才的状态，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不是安静，这是死寂。
一楼，同刚才的一样的人声鼎沸，但肖归松却不知所踪。
门口的人来来往往，江天一跟着出去的人走，只是走到了门口却被一道空气墙拦住了。他不信邪，又踢了几次。
“草！”
但空气墙不会被骂得气死，江天一徘徊了一会儿，视线快速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一张略有印象的脸上。他上前一步，拉住对方，问：“同学？刚才的人去哪里了？”
“啊，你说跟着你来的人？他被宿管阿姨带走去保卫室了。”那名男学生似乎很不满被他拦住。
“你几楼的？”
“四楼，怎么了？”
江天一笑出来，他本比这名学生焦躁多了，这下子倒是不急了。
运气不错。
学生皱眉，侧身微微远离这个疯子。
“你的名字叫什么？”
“楼源。”男学生鄙夷地看着江天一，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在大庭广众下进行传销的人。
“那你爸叫什么名字？”
男生噎住了。
“我爸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他的事，但连敷衍一下都不肯了吗？
幻化出来的假东西的确是不会知道的吧？
江天一乘着他没有防备，一个勾拳将人打翻在地上，瞬间在楼道口引起了轩然大波。
幻境的破绽出现，这也是幻境的主人打算撕破脸皮的意思。
江天一不怕事，只怕没人挑事。
所有人一拥而上，有脸的，没脸的，所有人都围上来。江天一无心恋战，伸手大喝一句“滚过来”，除了身旁这些人形雾呆愣了片刻，他做不到任何改变。
他出拳打散一团人形，却像是卷进了沼泽一般，强力拽开时还带出糖丝一样的东西。
这种人形雾实质上不是什么雾，重量当然也与雾气天差地别，江天一皱眉踢开了挂在自己脚上的雾，出拳打击只会让自己陷进雾里面，然后被粘滞得无法行走。
走在这种雾里和搅拌胶水没什么区别，只会让它凝固得更快，和江天一记忆里的任何一种属性的武雾气都不同。
黏黏糊糊，就像是软趴趴的史莱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无从下手，简直……
恶心！
这个词闪电一般窜过江天一的脑海，一头扎进了他的□□堆，点起了燎原大火。
四周“咔咔”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猩红的火焰颇有不顾一切的气势。此时，黑色的雾气像是一层脆壳，一触即碎，白墙剥落之后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
江天一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