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数百块巨大的棱形晶石倒挂在在山洞顶部，闪耀着诡异绚烂的光彩。而那棱形晶石顶端，竟是人类的头颅。最下方的棱形晶石中，人脸如睡去，而再至上方，那人脸已成森森白骨。
山洞最顶端是一漆黑漩涡，不出一时漩涡流动便将一块紫色晶石吸了进去。转瞬之间，龙山外身侧石壁一处，便生出来一块紫宝石，光华夺目尤是让人胆寒。
再抬头一细看，那些较小晶石上，皆是孩童头颅，紧闭双目不知可还有喘息。雁书归伸出手，手指尖灵力在被无形的拉扯，吸往漩涡之中。
龙山外也感受到了这股吸力，他沉了沉眸子，看着漩涡道：“这里似乎就是源头。”
雁书归召出沉影，笑了笑：“既然在此，何必藏着不现身呢？”
龙山外眉头一蹙，虽未感知到其他灵力，但他亦召出了天暮。就在此刻，身后的痴傻少年忽然跳了出来。
他冲着那块巨大黑石咧嘴笑道：“阿娘，你快出来跟我玩呀。今天这里来了两个哥哥。”
龙山外捏紧了刀柄，只见眼前黑风拔地而起，卷着满地黄沙，顷刻间风沙落下，那黑石变做一位黑衣妇人，二人感知到她灵力微弱，非比寻常妖类，又见她面色苍白，唇色青紫，双眉轻蹙，想必此前受了重伤。
此刻妇人目光冰冷注视着龙山外和雁书归，而痴傻少年忽扑在她怀里，不经意间撞碎了她冰冷的戒备。
“阿娘～”痴傻少年脸上带着憨傻的笑，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银丝。妇人并没有嫌弃他，她低下头微微一笑，融化了眼里的寒冰，她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去痴儿嘴角的口水，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儿今日先去睡觉好不好？阿娘跟这两个哥哥说会儿话就陪你玩。”
痴傻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妇人轻轻笑了笑，她手指一点，身后出现了一个足能睡下这痴儿的摇篮，痴痴呆呆的少年走入那摇篮中，抱着里面的绣花枕头阖眸睡下。
妇人转身，伸出手在空气中点了点，一道如水般的墙从她指尖伸出，再慢慢凝结成壁垒。她做好这一切，回过头，看着二人道：“多谢二位，让我安置好孩子。”
龙山外问道：“原望镇这些村民都是你害的？”
妇人点了点头，她抬起眸子看向头顶的晶石：“是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龙山外忿忿不平的指着头顶那些小孩晶石道，“那些孩子，也都是有娘亲的，你既是人母何故要害了别的母子分离，阴阳两隔呢！”
妇人神情淡漠，她抬着头看着那群装着小孩子的晶石，喃喃自语：“我也是有孩子的……”
龙山外还欲痛斥她，却被雁书归拦下，雁书归冷笑道：“还说什么，打死算了！”
话音刚落，雁书归便持着沉影上前，那妇人并未躲避，任由雁书归的剑抵在喉间。雁书归剑近一寸刺入妇人喉咙，尖端溢出黑色的血液。
妇人低下头，冷漠地直视着雁书归的眼睛，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底滑落，她扯了扯唇角带着苦涩的微笑：“我也是有孩子的……”
“与我何干！”雁书归不屑的挑了挑眉，他掌心用力一剑刺穿了妇人的喉咙，黑色的血液涓涓流出，妇人的眼神涣散，她的嗫嗫嚅嚅，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该……死吗？我……我的……孩子……呃……”
雁书归拔出剑，又一剑刺入她的心膛，低头一瞧，她心脏处竟未出血，雁书归诧异之时，龙山外惊呼一声：“师哥！”
“什么？”雁书归抬起头，正视那妇人的眸子，那双原本罥着悲凉的眼此刻续满了怒杀之意，紫色的经脉爬满苍白脸面，脉络缠绕交错如枯藤盘坳，不过一瞬之间那张原本苍白秀丽的脸便已化作狰狞鬼煞般，她的关节咯吱作响。
雁书归匆忙拔出剑来，只听到剑与躯体之间擦出呲呲声响，如同擦在岩石之上一般。再一细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变成了漆黑坚硬的岩石。
雁书归怔愣道：“这莫不是个石头妖？”说罢，他回过神来，当机立断拿出照妖镜对上妇人的脸，还未来得及收手去看这是个什么妖，便见那妇人一掌拍下，哐当两声就将照妖镜拍了个粉碎。
雁书归手被震的生疼，龙山外更是骇然，那枚照妖镜可是仙家法器寻常妖物根本动弹不得，更不敢亲手触碰，这妖好大的能耐！
雁书归向后退一步，对龙山外道：“她方才似乎自爆了妖丹……”
“她不想活了？”龙山外震惊道。
雁书归敛眉看向龙山外，眼里诧异有之，惊愕有之，怀疑更有之，一双眼里不知含了多少话语，最终雁书归摇了摇头，倒有些恨朽木不能雕之意：“蠢材！她左右都是活不成的，还管这作甚！”
龙山外剜了眼雁书归：“蠢材！她过来了！”
雁书归持剑冷笑道：“过来又如何，自爆又如何？照打不误！”
话音落，长剑碰撞在妇人岩石般的爪子上，直蹭出火星子来，那只爪子上带着团雾般的妖气，乌黑诡异的直散向二人身边。龙山外话不多说，拿着天暮砍来，妇人伸出另一只手来抵挡。
一场鏖战就此拉开，妇人浑身上下坚硬如石，即便他二人的神武皆是上乘，也未能伤及她分毫。一番激战下来，龙山外与雁书归靠着石壁气喘吁吁，而妇人丝毫不虚，仍旧挥舞岩石利爪步步紧逼，势要杀了他二人。
龙山外砍了半天，越发觉得灵力虚弱，想要引这妇人出洞去打，可这妇人毫不上当，还故意撞落了一块晶石封住了洞口。雁书归打的焦躁，他见那透明壁垒，心道不若拿她孩子相持，这妖若怜子必当愿舍身皈依。
虽说不近人情，违背人道，但也是无奈出此下策，正所谓不达目的不择手段，雁书归心一狠便飞身过去，凝聚灵力一掌拍在壁垒之上，谁知那壁垒似是有吸附之力，竟扯得雁书归手掌不得离开。
狂戾的妇人见雁书归过去，当即暴怒，她一掌推开龙山外，爪子勾破了龙山外的衣裳，又是一掌直拍向雁书归后背，雁书归应接不暇，当真吃了她一爪。直拍的心头一紧，似将心脉都快震碎，他当即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孩子——”妇人狂嚎着，手掌狂舞掌风阵阵，雁书归心脏生疼，左手又附在壁垒之上，只能右手执剑以作抵抗。
龙山外从她背后偷袭，却被团雾包围，倏忽间头顶传来一声撕裂的响声，那黑色的漩涡快速转动着，竟自成龙挂，游龙吸水般要吸走龙山外。龙山外当下一惊，那股引力大的惊人，而那团雾如同桎梏加之于身，如何都挣脱不开。
雁书归见状喊道：“师弟——”
龙山外回首望去，眼里掠过一丝惊恐：“师哥，小心！”
原是雁书归分神喊叫，妇人一掌自雁书归头顶而下，龙山外骇然不及，他用尽全力想要挣开团雾，去助雁书归，谁想却被龙挂吸起，飞向那漩涡中心。
漆黑的漩涡近在咫尺，龙山外只觉灵力被全数掏空，勉强回首看去，雁书归应是侧过身子，只是左肩受了一掌，肩头血迹斑斑。
龙山外略松一口气，再看向漩涡时，他的脸就快没入其中了，他的神识也有些涣散。就在这千钧一发性命攸关之刻，一记白光劈开漩涡，当即山崩地裂，飞石乱滚，随即龙挂消失，龙山外随之跌落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打起精神看向上方，乌发三千白衣翩迁，林壑清犹若神明般出现在眼前。龙山外雁书归喜不自胜，二人齐呼道：“师尊……”
龙山外来不及想林壑清是如何来的，全然浸没在林壑清前来的欣喜之中，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拿起刀前去相助雁书归。
林壑清见两个徒儿一个血染衣裳一个躺倒在地，眼里尽是寒意，他冷声道：“你作孽深重，竟还伤我徒儿！”
说罢，林壑清掌心聚起一道灵剑，灵力成型者区区，灵力成器者寥寥不过零星耳。林壑清当年若非渡劫失败，已是修成正果飞升成仙之人，这些年拖着病体从被展露过真正实力。
此刻他显然动了怒气，反掌放下灵剑，一剑自石妖妇人天灵盖劈下，一尺寒光掀起腾焰飞芒，一声凄厉嚎叫只觉雾惨云昏，扬尘落下剑芒收敛，头顶晶石不再受控倾然下落。
林壑清反手放出一道天罗网，收住那些晶石。再缓缓落下，只见妇人外躯碎尽，只剩下一丝神识成形，她仍是那一双带着悲凉的眸子。
吸附住雁书归手的无形壁垒亦随之破碎，雁书归得以脱手，那声脆响惊的妇人猝然看向身后，那痴儿所在的摇篮。她的灵力溃散，摇篮也慢慢瓦解，最终化成一堆碎石。
许是觉得身下硌人，那痴傻的少年揉了揉背，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变了。但痴儿就是痴儿，他不知道这变化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傻呵呵的冲林壑清笑。
“又来了一个大哥哥。”他走上前，看着只有神识的妇人。
“阿娘，又来了一个大哥哥！”他伸手去抱妇人，却扑了个空。
妇人眼里悲伤苍凉，她淡淡地道：“我儿乖，以后跟大哥哥们玩好不好？”
“那阿娘呢？”痴儿惦念着娘亲，又伸手去抱妇人，仍旧是扑空。
妇人苦笑道：“阿娘要死了。”
“死……”
龙山外隐隐觉得心口发闷，他总觉得这妖有蹊跷，她那双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变成现在这样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