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的求助（1 / 2）

张芳和老余迈入店门，跨过屏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值最青春最花季的年龄，他的身形比作同龄人来说略显高挑，玉树临风，眉眼带笑，身边围着他的两个孩子似乎是一对双胞胎，他们长着一样的面容，看上去聪明伶俐，十分讨喜，像那观音座下的仙童一般。

两旁靠着各式的多宝格，格中摆着看上去就十分昂贵的青花瓷瓶，精美华贵的各式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前基本都放着一个小标签，数字后面跟个好几个零。

昂贵的价格让两人张目结舌，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就怕不小心碰到什么。

再细碎的脚步声也躲不过三个人的耳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得他们齐齐望去。

男的岁数过半，灰发中掺着白，胡子蓄成乱蓬蓬的一团，整个人看上起脏兮兮的，女的约莫三十来岁，身材矮小，也就比边上佝偻的老人高出半头，两人像是被点了穴般，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几人对视着，谁都没开口。

“请问，有事吗？”

最后，还是荀言率先打破了这一室的凝伫空气。

张芳搀扶着老余，向三人靠近。

在看清荀言面容的瞬间，老余干涩的眼睛噌得亮了一下，他颤颤巍巍地走近，目光落在荀言身上，小心翼翼地来回打量他。

和两年前相似的眉眼越发让老余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

“言小哥……你是言小哥，荀言？对不对？”老余的声音苍老且沙哑，他说得缓慢，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

一天连着两次被人怀疑身份的荀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老人，眉眼微皱，却还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是，有事吗？”

不像张齐斐那种半杯水的修士，以荀言的眼界，他一眼就发现这两人是普通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普通人。

修士靠吸收天地灵气修炼，而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也就是常说的界内之人，他们的身体会被灵气自动排斥，进而在他们身边形成一层隔膜，这层隔膜成了区分修士还是普通人很重要的一点。

“我……我叫老余。”老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言小哥，你还记得我吗？”他望着荀言的眼神充满期冀。

荀言摇了摇头，他毫无印象。

老余看着荀言做不得假的茫然表情神情，眸中的光黯淡下去，他咽了咽口水，干涸了很久的喉咙得到了一些聊胜于无的滋润。

他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满怀希望地再次开口：“两年前的时候，我不小心误入这里，是……是一位言小哥带我走出去的……”

老余像是认定了什么一样，他向荀言的方向快速冲出两步，结果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把自己拌了个踉跄向前扑去，好在被一旁张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才没沦落到一个摔倒在地的惨状。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荀言，嘴中喋喋不休，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快。

“两年前……穿着衬衫和黑色裤子，裤子边上还有白条条……手里拿着两根冰糖葫芦……对！还有麻雀……”

他的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飞快的语速让他面红耳赤。

老余说的断断续续，他只是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细节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不一会儿脑门上就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张芳搀住老余，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脚下的地板纹路上，目光涣散，脸上的疲惫和倦怠挥之不去，眼底是浓浓的黑圈，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耳边响起木头的敲击声，近在咫尺的声音吸引了张芳的注意，她侧目看去，只见方才的一各小童一手一把，提着两把和他差不多高的靠背木椅放在他们身边不远处，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荀言还在冥思苦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老人的时候，鱼跃突然“啊”了一声。

他一拳轻轻砸在手掌上，欢快地跳了跳，仿佛想到了些什么，邀功似地凑到荀言的耳朵边，小声说道：“两年前，有一次您给白大人去买红果的时候，让麻小嘉的麻雀给捎回来的，那天白大人起来后没找着您，还闹了小脾气……之后听您说，您发现一位不小心闯入妖市的普通人，就顺手把他送出了‘门’”

荀言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记忆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翻找出那天的经过。

和鱼跃说的差不到哪去，两年前那天，他在妖市里给白雀买吃食，正好遇到了一个迷路到这里来的普通老人。当时他看了眼时间，估摸着白雀不会这么早起床，就顺手把这位老人给送出了“门”，仅此而已。

眼前的老人和记忆中的样子相比，并没有过多的变化。

他依旧背着那从不离身的破铺盖卷儿，贫困的生活让他饱经风霜，只有六十多的年纪长着一张七八十岁的脸。

穿着一件破旧的夹袄和一条不合身的深棕色长裤，裤腿要翻折好几层才能勉强露出脚来，踩着一双绿色的旧胶鞋，边角上有些地方已经脱胶，鞋带也不见了，被他用白色塑料绳替代。

让荀言的不解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把老人带出了“门”，离开的普通人都会被“门”抹去记忆，变成一场不能言说的梦。

但这个老人既没有成为修士的迹象，荀言也没有从两人身上感觉到妖气，“门”是怎么让他再进到妖市里来的。

而且看上去，他依旧有来妖市的记忆……

“老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年风风韵韵的嗓音，熟悉的语气，一如两年之前，在老余的耳中犹如天籁。

霎时间，他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