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前厅还在闹着,新妇这里倒是十分安静,新妇到底是大家姑娘,端的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言不语,不吵不闹,倒似睡着了一样,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姑娘,刚小公爷打发人来说,酒席估计要晚些儿,让您且再等一等。”眼瞧着是新妇的丫鬟燕云进来了。她走路极为轻盈,手里端着一个朱红色的瓷盏托,托盘上放着一壶刚刚温好的红梨水和一盘新鲜的核桃酥。
“姑娘,姑娘……”燕云见新妇没有反应,走了近旁,轻轻摇晃着新娘子。燕云打小就跟着新妇,新妇的脾气她最是知晓,眼下一看便知是睡着了。
“来人了吗?”新妇一个机灵突然惊醒,差点唬了燕云一跳。
燕云看新妇反应,只想笑出声来,但当着姑娘的面儿又不好发作,只好硬生生忍将下来。“姑娘放心,姑爷没来。姑爷刚打发人来说酒席未散,可得等些时辰了。”
“没来人你叫醒我作甚!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新妇颇有不满。
“是,是,是。我的好姑娘。”燕云看新妇已完全清醒,替她整理了下脚边有些扭缠的衣角。“您这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我刚让厨房给您温了一壶红梨水,还端了一盘您最爱吃的核桃酥,要不您先去垫一垫。”
“这都一天了,看我都浑望了。燕云,你快看看我的衣饰可好?发冠没乱吧?”新妇着急地询问小丫鬟燕云,生怕她的衣裳、发饰有一点瑕疵。
“都好,都好。您快去吃点东西吧,别把身体饿坏了。”
“那怎么行,这一吃,这点好的绛唇岂不毁了。我且再撑一撑,你要是饿了就快去吃吧。”
“姑娘!”燕云从小与新妇一起长大,怎会不知她家姑娘在担心什么。她们家姑娘名唤杨徽萱,从小养在庆宁长公主膝下,看似金娇玉贵地养着,实则却是苦不堪言。说来也怪,早些时候,这庆宁长公主在女子受学上甚为讲究,不但自开女子小书塾,聘请学究专门授课,还怕姑娘寂寞,特别准许家里宗室的其他姑娘也跟着一起上课。后来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变故,这老太太越发胆小起来,人谨慎了不少,要求也渐渐多了起来,最是见不得小女儿有半点越矩之状。虽说学堂没散,可又请人从宫里找来了教习嬷嬷专门教姑娘规矩,若是有半分行持差错,还要打手板的。好在姑娘争气,不但书读的好,规矩也是半分没落下。学究和嬷嬷都对姑娘赞不绝口。可别看姑娘人前娴静,也就她心知肚明,姑娘的骑射功夫可不输她们家小公子,最是调皮。骑马、投壶、射箭、马球样样在行,只是规矩立的严,姑娘对自己要求也高,每次都要装的很辛苦。别人都说她们家姑娘好,典雅贤淑,不卖弄诗歌文采,也不强出风头,仗着势力嘴上不饶人。就连那女红也是满京城数一数二的好,是个宜家宜室的稳当人。可谁又知道那是她们家姑娘要强,总不肯在人前示弱,允许自己有半点瑕疵。她家这姑娘啊,活生生在人前活成了“别人”。
“你别啰嗦了!快帮我检查检查衣裳上可有褶皱,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了,断是要取笑我的!”此时的杨徽萱困乏极了,恨不得马上躺在床上昏睡过去,可她也知道她要等她的丈夫,万万是不能在人前表现出疲态的。
“燕云,你别说这嫁人可真够麻烦的,这发冠这样重,我感觉我的脖子都快被压弯了。”杨徽萱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扶着发冠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
“咕咕咕。”虽然杨徽萱嘴上要强死活也不肯进食,可她的肚子却很诚实。
“姑娘,您的肚子在叫唤呢!”燕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惯会取笑我,快,还不赶紧给我拿个核桃酥来,记得每个都小心地切成极小份。”
“是,是,入口即化的那种嘛!我晓得的!”燕云极为麻利地把核桃酥分切成小份,端过来予她家姑娘。“姑娘还是快快吃了吧,若是让姑爷听到了这鸣叫声,这该如何是好啊!”
“好啊,你个燕云,惯会取笑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知我知,要是被你说了出去,看我不让人撕烂你的嘴!”此话杨徽萱说得极快,燕云只见那鸳鸯并蒂红盖头一动一动的,甚是可爱。
“姑娘,快别气了,小心坏了衣裳。”燕云知道她家姑娘这会儿就是个纸老虎,逞逞威风罢了,不能将她怎么样,可还不赶紧过足嘴瘾,不由地愈发放肆地笑起来。
“哼,哼,待我行动方便了,你瞧好吧,断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杨徽萱塞了一口核桃酥,整个人气呼呼的,像头被炸毛又无能为力的小狮子。
主仆俩人就这样,一个不敢动,一个捂嘴嗤笑个不停,笑闹了一阵,倒也并不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