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稽之谈(五)(1 / 2)
早该想到的。
和期胸中郁愤。从无故放纵她,再到守门汉子时机恰当地腹痛,以及去找说书人再没回来的伙计,这人布好了局,却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将她作马前卒丢了进来。
但他定然是没算到这个“心契”。辅佐这人三年,和期清楚他向来不喜赘饰,只这一块徽玉常年带在身上。此时在这里出现了玉佩,说明于他而言也是情势急迫,只能拿它出来充数了。
不过交了玉佩,就算是答应了听他摆布了。马前卒便得冲锋陷阵,不能做逃兵。和期叹气,认命地把手里那独一无二的“心契”交了上去。
断了逃跑的心思,又想着长教习可能就在附近,和期竟然放松了不少。她身子往椅背斜靠,安稳地看起了好戏。
“心契”被汇到了一个木制的大托盘里,由一黑衣人呈给了说书先生。
“这是谁的‘心契’?”
烛光拢聚之下,说书人将一颗扇坠举至眼前,凝视了一会。“红玛瑙斑芝?”他笑道,“血亮型成,品相不错。”
是材质又是成色,难不成这说书人先前还在当铺做过掌眼的?
要论起鉴宝,秘宝堂的人也有说话的分量。和期探身眯眼瞧了过去,可她坐得太远,那东西又小,完全看不清。
应着问话,最前排一女子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扇子,“是奴家的。”她小声说道,“不知比起上次……还望大师指条明路。”女子欲言又止。
“原来是苒姑娘的‘心契’”
说书人将扇坠放下,摇头晃脑地吟起了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上次您递来‘心契’告诉我,不但扇子和您无缘,如意郎君更是在千里之遥,如今星光斗移……您不妨在近处寻寻看。”
说到关键处,这人却点到为止了。
暗示过于晦涩,苒姑娘听得是一头雾水,“大师可否说得再详细些?奴家愚笨,不甚明了。”她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但看在您是熟客的份上,我也就斗着胆子和您说道几句。”
说书人又将扇坠拎了起来,笑道,“下个望日,姑娘可在贵府附近找找寻,如见佩戴有同样红玛瑙之人,那必是良人了。”
这话很合苒姑娘的心意,连声道谢,声音里透着股兴奋劲儿,全然不见刚才羞怯的模样。
看完这一出,和期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说书人博学多才,不但在当铺混过,怕是还在算命先生那里偷过艺——
这就不是算姻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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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期一下子感觉好生无趣。她江湖骗子见得多了,这人的伎俩虽顶着新颖精美的表皮,但内里却还是骗子的老一套,能被人一眼看穿:要是评等,只值个“下”。
果不其然,红玛瑙扇坠没再回到那位苒姑娘手里,而是被侍立在旁的一个黑衣人收走了。
回味着说书人刚说的话,再联想起术士们惯用的套路,和期打了个哈欠,她觉得那捉摸不定的“如意郎君”应该是和扇坠的价值联系在一起的:后者越珍稀,前者就越好。
这次也被她说中了。说书人下一个拿起的扇坠材质是琥珀,这琥珀应该品相还不是太好,于是那位姑娘未来的夫婿便成了个三等勋爵,还被一杆子支到西岭边疆大营去了。
“您是第一次来,怕是还不清楚:‘心契’,是您的相性合才叫心契。”望着那位沮丧的姑娘,说书人微笑着安抚:“还望您下次带一个最合您心意的‘心契’来,这样我看得才准。”
下次带个贵点的来。
和期很想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觉得无聊了,收回视线,开始打量起四周,想揪出那总是算计她的玉佩主人的位置,可憾于周遭昏暗,什么都看不见。
和期又打了个哈欠。她闭目养神,拿起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了起来。
扇子。
说起扇子,那说书人刚才两次看“心契”,也都提到了“找扇子”这码子事。可比起找扇子,刚才那两女子明显对姻缘更感兴趣,对说书人提那一嘴并未追问。杜明楠与她们不同,她来这里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寻找那把传说中有“花瓣雨、花香风”的桃花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