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1 / 2）

红裳正襟危坐，双眸一眨不眨盯着说书先生。

“咳咳，”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期盼中，徐徐而道：“传说，天狼山中住着法力高深的神仙，他们隐居山中，潜心修炼，从不过问世间之事。

可是清净日子过了没多久，山脚下来了一群凡人，他们建了村子，便在此地安顿下来。

神仙们不喜，于是派弟子扮作巫师去村里传话。

巫师告诉村民，他们打扰了山中神仙的清修，神仙会降下灾祸，为今之计，只有每年按他们要求，送上一个女子才能保他们平安。

神仙们原以为这么说，村民定会害怕离开此地。

可是没想到，村民们为了生计，听从了巫师的话。

神仙无奈，但也没有食言。从那以后，村子蒸蒸日上，村里也按承诺每年送上年轻姑娘。

直到十五年后，村里送上一个十岁的女娃，名叫苏小雪。”

说书先生住了口，端起案台上的杯子，佯装喝茶，眼角悄悄瞟向红裳，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苏小雪后来怎样了？”有人按耐不住大声催促。

说书先生不露声色地将目光收回，“神仙们对于送去的小雪姑娘很满意，将她留在山中，并承诺往后，村子会受到庇佑，而且不再需要献出年轻女子。这个消息让一直战战兢兢生活的村民喜极而泣，为了感谢苏小雪的付出，村里建了娘娘庙，永远供奉他们一家人的牌位。”

“没道理啊，狼王对妙龄女子都不满意，却为何独独留下一个十岁的女娃呢？”酒楼里有人问道。

“对啊，这说不通啊。”众人齐声附和。

坐在角落里的红裳频频点头，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说书先生，急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说书先生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切乃是上天注定，神仙的弟子不幸被奸人所害，受了重伤，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却机缘巧合为苏小雪所救。众仙感激小雪，便将她留了下来。苏小雪也是个聪慧的姑娘，潜心修炼，终于得道成仙。”

说书先生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红裳，眼光中满是期待。

红裳却浑然不觉，她托着香腮，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当听到苏小雪被送入天狼山时，她那双清澈的眼眸蓄满泪水。

坐在她身旁的夜弦却并没有在意说书人的故事，他静静的凝视着红裳，看着她或高兴，或悲伤。

“弦哥哥，这个故事是真的吗？苏小雪后来再也没有回家吗？”红裳转头望向他，眼中满是悲哀。

夜弦好笑地看着她一脸认真，宠溺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裳儿，这只是编出来的故事，不必在意。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啊。”

“原来是编的啊。”她叹了口气，轻声嘟囔了一句，“可裳儿却觉得这个故事像真的一样呢。”

“既然裳儿这么喜欢听故事，那以后弦哥哥会常带你来。”夜弦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顺了顺，笑着说道。

“弦哥哥真好。”红裳轻呼一声，扑进夜弦的怀里。

“裳儿，”夜弦的脸一红，轻轻将她推开，“弦哥哥不是告诉你，大姑娘不能这么做吗？”

“是，弦哥哥。”红裳坐直了身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稚气未脱的样子，让夜弦不由一阵好笑。

他们的话一字不漏，清晰地传到那个说书先生的耳中,夜弦脸上的温柔和眼中的爱慕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后面呢，快往下说啊。”

“快说，快说。” 见说书先生不说话，酒楼人大声嚷嚷道。

……

催促声越来越大，可说书人一直没有再开口，他的目光越过众人，似乎在注视着什么，又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须臾，他缓缓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真是怪人。”

……

随着他的离开，酒楼里的人也失了兴趣，在一阵唏嘘声中，话题零落下来。酒楼里恢复了杯觥交错，又热闹起来。

说书先生一路跌跌撞撞地出了城，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这才慢慢抬起头。

温暖的阳光下，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庞慢慢改变。片刻后，出现了凌云失神的面容。

酒楼中那张不问世事清纯的脸，和脑海中镌刻了千年的脸庞慢慢重叠，他不禁苦笑，小雪？不，也许现在的她应该叫裳儿吧。

裳儿，裳儿，他喃喃唤道。

如此亲热称呼她的，是她身边那个俊郎的男子。而自己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编故事的说书人，她恐怕已经忘了千年前她眼中唯一的……凌云。

想到这，他的心猛然一阵抽搐，无可名状的痛排山倒海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不明白一向无情无欲的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