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畜，放开那个汉子（1 / 2）
凌云端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次他感冒发烧，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床上，看见一个全身卷裹在黑雾里的人手扶着一枝血红的钓竿，正在钓他家鱼缸里的观赏鱼。那些鱼双眼突出，嘴巴微张，动作僵硬，像是编程新手写出来的拙劣程序。
那看不清脸的垂钓者不断将钓起来“僵尸鱼”放在他手里，逼迫他将这些半腐的鱼喂给床边的黑猫。
等他醒来后,陪伴了他整个幼年时期的家猫四肢僵硬的躺在他身边，口中还有未嚼完的鱼的残骸。
这么多年，他始终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但生命中第一次直面死亡和失去重要东西的记忆依然清晰的留在心头。
而此时，在这个噩梦般的时刻里，他又陡然忆起了当初那种真切的痛苦——充斥着唯恐亲手害死了重要之物的惶恐、自责和愧疚。
但如今，彼时那些仿佛天塌地陷的痛苦和此刻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年幼时，人的心脏是那么的小。一点苦难放进去，都显得大。只有长大了的人，心脏才会变大。即使更大的悲伤装进去，也照样可以冷漠的离开，平静的遗忘。[1]
“所以要忍耐！”凌云端在心里恶狠狠的命令自已。
总有一天，他的心脏会长得比苦难更大。
“云端？”一边的方贺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
凌云端微微动了一下，伸出手撑着脚边凸起的一块巨石，将自已从地上扯了起来：“我没事。”他随意的用手背擦擦嘴角，脸上表情平静，“抱歉，刚才失态了。”
方贺觉得他这大幅度的转变太反常了，忍不住有点担心：“你可别硬抗啊。”
凌云端也不看他，迅速的扫了一眼身边遍布残肢的废墟，垂下头去，声音轻轻的“我没事。”
他说着回头看了方贺一眼，苍白的嘴角轻轻牵了一下，随即又敛去。方贺发现他的眼神冷静而沉重，像口波澜不起的古井，幽深又清澈。
“我只是突然间明白过来了。”凌云端轻声说。
方贺小心的像个谄媚的狗腿，唯恐声音大了会刺激到他，极力保持轻声细语：“明白什么了？”
“明白自已之前就是个**。”凌云端抬眼望着西方天际，铅灰色的云幕滚滚而动，猩红色的夕阳从云层罅隙里迸射而出，宛如从断裂的皮肤肌理处洒落的鲜血。
“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桩桩件件都奇怪无比，背后肯定有巨大的阴谋和内情。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我害怕面对这些超出我想象范围之外的事，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你和徐如林背后，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只是我运气不好走了霉运，把这些当做普通的撞鬼事件，妄想一切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
可是事实证明，就算他再恐惧，再怨恨，再逃避，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朝着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
万般皆由不得他。
前路危机万重，生死莫测，背后退无可退，无法回头，他除了咬紧牙关继续走，还能怎么办？
方贺从他这番不动声色的自我剖析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忍不住想安慰，学霸却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凌云端”学霸郑重的叫了一下他的名字，表情严肃：“只要你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后就算再难也总不会走投无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为何会遭受这一切，很多时候我们可以支持你，安慰你，但大部分事情却只能由你一个人承担，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他人插手不了。如今你能有这个觉悟，我们也很欣慰。”
“对！对对！”一旁笨嘴拙舌的方贺连忙点
头附和，“我也是这个意思，云端，你放心，我——”
但是他的“深情告白”还没说完，凌云端突然毫无缘由的一巴掌抡来，生生将他打落到了废墟下面。
“卧......卧槽！”方贺满腔赤诚陡然被这惊天一刀给搅个稀碎，瞬间涌出一股悲愤来，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指着凌云端就破口大骂：“凌云端！你大爷！你他娘的见鬼了！”
但凌云端却没理会方贺，他轻轻踉跄了一下，随即一个大步飞跨到废墟边缘，眼也不眨的纵身就跳了下来。他从转身到跳下落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顺畅无比，活像被狗咬着屁股的兔子。
“愣什么！快跑啊！”凌云端腾出了空，扯着嗓子对愣怔的方贺大喊。
与此同时，方贺注意到凌云端背后有人影猛地一晃，随即便看见一排排交错突出的白牙剑戟一样缓缓浮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哭爹喊娘的尖叫猝不及防的袭击了方贺的耳朵。一时间，他的眼睛和耳朵都受到了残酷的摧残，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样。
“靠！快跑啊！”凌云端逃的飞快，方才义正言辞的高人风范已荡然无存，被绝境催逼出来的觉悟就像个屁一样“噗”的一声散了个干干净净，生死之间，哪还有空管什么觉悟不觉悟的。
可见梦想和现实之间是存在巨大的鸿沟的。
夺路而逃的凌云端忙中偷闲的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方贺此刻居然还在呆头呆脑的站在原地欣赏那长得天怒人怨的牙齿精！他忍不住骂了一句：“靠！你个二货！”而后咬咬牙，风一般又刮了回去，拉起方贺拔腿就跑。
方贺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嗷”得一嗓子，活像串爬杆的二踢脚，一蹦三尺高，嗖的一声就窜出好远：“妈啊！那是什么玩意？”
凌云端没想到方贺突发神勇，连忙紧赶两步跟上：“这就是我昨晚遇见的秽畜。”
“妈的，长得也忒没公德心了！”方贺只差哭天抢地了：“这他娘的是什么状况？丫是来找你的吗？”
这时学霸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应该不是，”学霸喘的像个破败的拉风箱，“你看，这玩意好像是无差别攻击的。”
凌云端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些妖怪是来找自己的，现在听学霸这么一说，急忙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