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圣光下的荆棘（14）（1 / 2）

尤西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单手搁在扶手上撑着头，冲人微微一笑，丝毫不曾有恼怒的迹象，就好像是午后闲谈一般端起另一杯温水轻抿下一口，让稍有凉意的身体稍稍回温。

“您有您的坚持，我也有我的任务。毕竟我今日前来并非个人意愿；如果我与您相会于百花盛开的花园，我想我会送您一束刚摘下的鲜花，再替塞西利亚感谢您和伊诺克先生对他的关照。”

尤西亚的声音清澈又干净，他保持着置身事外的理性，温和耐心的倾听与表述、冷静而睿智的审时度势，“但您应该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即便您不认，有些事情到最后也会归到您头上，哪怕最终只能拽着您尸体的拇指在罪状书上画押。”

前几天的严厉拷问与鞭笞用刑都没有出现，尤西亚只是简单的把境况说明，让比阿特利斯自己做选择；若是有王室的人陪同审讯，大概会疑心他是不是真的想从圣子这里得到些什么了。

比阿特利斯紧紧交握着双手，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整个人几乎是窝在椅子里的，“在您看来，我犯下这等罪孽后，再谈什么原则什么坚持都是可笑的，但我没有与魔界进行过任何交易，就让他们摆弄我的尸体认罪吧。”

尤西亚一直注视着这张脸，不肯错过每一个表情变化，耐心的听人说完后他缓缓开口道，“幸好今日来的是我而非我的兄长。”

相较于强势的洛菲恩、张扬的西瑞尔，同为Alpha的尤西亚温柔得令人心颤，他的眼弯如明月，冲着比阿特利斯笑道，“您知道的，我是一个舍不得对Omega下狠手的软心肠。我也并不认为您的坚持有多么可笑，因为这是您的自由和权利。”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哪怕它刚送进来不足一刻钟。长廊深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与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声灌入了耳中。

“今天下雪了，刚刚我路过教堂看到一群孩子正在堆雪人，哪怕他们双手冻得通红却也坚持着光着手给雪人雕刻上精致的五官。我很好奇，问他们堆的是谁——”尤西亚轻声细语地向比阿特利斯说着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故事，“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孩子转头跟我说，他们在跟圣子阁下做雕像，说圣子阁下是为了保护他们牺牲在了，是了不起的英雄。”

比阿特利斯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了一下，他低下头不愿再去看尤西亚那双意味深长的眼。

“教皇陛下真是个办事周到的人，他对外宣布，您死在了魔族的暗算之下，给予了您最后的体面。”尤西亚笑吟吟地感叹道，随后又继续说着刚才的故事，“我又问那群孩子，雪容易化，为什么不用泥呢？风干后保存得会更久一些。结果他告诉我雪是洁白无瑕的，圣子阁下也是洁白无瑕的———您看，这世上坚信着您忠贞不二的人还是挺多的。”

“尤西亚殿下…够了……”比阿特利斯痛苦的闭上了眼，用力呼吸着。

“如果不是您身上有了这股抹不去的Alpha信息素味道，我都差点要相信您和魔族毫无勾结了。”尤西亚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头的哀嚎还未停止，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尤西亚下巴朝着声源方向一扬，开口询问道，“您听出这是谁在哀嚎了吗？”

比阿特利斯微微睁眼，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一股不详的预感自他心头蔓延开，“是…是谁？”

尤西亚轻笑了一声，如同在描述一个传闻故事般说道，“典狱长说那个刑犯名叫凯希，是个体弱的Omega，在藏书室工作。据说他已经被严刑拷打五天了，仍然固执又坚持地说圣子阁下是不会背叛教会的，你们都不知道阿瑞斯是魔族，而且阿瑞斯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您……！您们做的事……毫无意义！”凯希这个名字一出来，比阿特利斯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断了。他剧烈的挣扎了一下，锁链与地面凄厉地碰撞着，他呼吸不稳，声音略带哭腔，想站起来却被脱力感摁在椅子上。

即便用尽了全部力气，声音依旧虚浮低弱，“把刑罚用在我身上吧……还有可能得到更多！尤西亚殿下，没有人能在连续五天的拷问中坚持谎言，凯希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认为这毫无意义。”尤西亚换了只手撑住下巴，修长的**叠着，姿态优雅。“您看，您还是会为之动容。在我来之前母后曾嘱咐于我，请不要对圣子阁下用刑，因为他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而我那个傻乎乎的弟弟塞西利亚甚至不惜冒着危险，前来对您施以援手。”

“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为您求情吗？王室与教会不睦，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他们仍在为您担忧。还有那些孩子，他们的家人都死在了魔族手里，您回头看他们一眼，再想想您和西瑞尔共处一室时或密谋或温存的画面，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丝的羞愧呢？”

比阿特利斯突然想到了那天夕阳下等候的孩童，还有他献上的那顶花环，以及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来自精神的折磨使得他几乎快要崩溃，这刑罚要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