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依然(1 / 2)
寻声瞧,北方松树巅站一妙龄女子,着大红裙,里缎外纱,同色宽大纱巾固定在头顶,垂到腰间。她似仙子凌空而下,裙袂飘飘。
顾安迎去,压低声音寒暄:“轻功长进不少啊。”
“那是!”少女得意洋洋。
“你怎会来楚境?”
“逃婚……”女子没好气地说。
“哦?”适时挑眉,顾安面目里盛满惊讶。
女子气急败坏数落,“你家林木头居然联合我阿瓦一起骗我,说什么嫁良人为配,我配他个大心肝子!那老头要我嫁到誉福宫去。”
“誉福宫?”顾安疑惑,二而后替副手打马虎眼,“木森应是被蒙在鼓里不知情吧,据我所知,他到胡笳仅是受令尊所托,将你互送回去而已呀,何来诓你之说?”
“当初他连哄带骗把我诓回胡笳,到胡笳第二天就要把我送到誉福宫当妾!我呸!谁稀罕!”少女真性情,言行举止间无不透露着不情不愿。
“听闻誉福宫殿下可算是国主眼前红人,且至今他府邸仅纳了位侧妃,正妃之位空悬已久,嫁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盯着顾安看了眼,姑娘弯眉微蹙,正儿八经地反问:“林木头榆木脑袋就算了,我的心思先生不知道?”
她到邙山书院求学多年,与顾安一行走得近,又是个爽快人。但凡非愚不可及之人,都能将她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林木森有心视而不见,谁也奈何不得。
顾安自然明白,便问她逃出来后,准备往哪儿走。
“你别提,提这事我肺都气炸!你费老劲儿逃出来,赶紧奔到邙山找先生您,合计着您和平王走得近,帮忙说两句好话,我宁愿跟着平王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想踏进誉福宫半步。再不济,我往邙山躲一阵子也行啊,可您猜怎么着?”
说到激动时,女子大口吸气,努力平复心情。顾安与她认识多年,深知女子厌恶束缚,侯门似海,她自不愿遂父亲意思嫁进王城。
“你家那丫头长本事了,死活不许我进邙山。”
顾安轻拧剑眉,心道不妙,向来恪守礼节之人,连敬称都省略了,看来着实气得不轻。他和颜问:“为何?”
“我!沙依然!十岁进邙山,到如今七个年头,每天跟她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还没记住我这张脸?哄鬼!我这千里奔袭逃难呢,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功夫管那破令牌。恁多年交情楞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冥顽不灵。先生您给句公道话,您就说她是不是块榆木疙瘩?迂腐!”
沙依然像只炸毛的猫,顾安顺着毛捋,附和道:“嗯,榆木疙瘩,我回去训她。莫气莫气,不值当。”
视线越过顾安肩膀,阴云密布的面儿骤然一收,愣了愣,发出吁叹,狡黠打趣,“哦!难怪先生久不归家,原是佳人相伴啊。”
“依然……”顾安嗔道,且担心节外生枝,转身见令姜探出身子望着这边,顾安便向她稍作颔首致歉。
那边倒没对女子言语作何表示,眼睛暂时无法适应外界强光,令姜闭眼睁眼换了几次才渐渐好转。
绕过顾安,女子率先朝马车走,停驻于令姜一臂距离,上下打量,点头说:“楚国有诗言‘芙蓉不及美人妆’,小娘子面容姣好,但我提醒你,跟着先生可有得苦头吃。先生家里那位是个死脑筋,多少佳丽惦记先生,全折她手里了。”
“家里那位?”
顾氏先生已有家室?仿若一记闷雷,令姜一时半会儿语塞。
仅从外表推测,先生应过了及冠年纪,成家立室无可厚非。且先生姿容俊朗,学士渊博,品性极佳,至少目前为止,令姜还没发现他有什么缺点,这等完美之人,怎缺恋慕者呢!
却原来,竟是自己浮想了……
“令姜,别听她胡诌。崖香原是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孤儿,多年前我带她回邙山,如今驻守邙山江边,负责核查进出人士身份。崖香待我,如同你待庆兄一般。”顾安解释。
‘顾先生真像所见这么简单,我与他应能推心置腹。’
庆志话语犹在耳侧,令姜觉得顾安像一场梦,她甚至开始怀疑此时此刻,周遭是幻是实。
跳下马车,令姜先赞眼前女子:“有言道不清楚之事不作评论,今日虽说与姑娘初相见,却实在想讲一句,姑娘至情至性,颇有‘心中海纳江湖远,一笑举杯任花飞’的豪情。”
细细琢磨她言外之意,却又挑不出毛病,沙依然偏头傲视:“自始至终我满是抱怨,你从哪里看出豪情?违心话揶揄我呢?”
令姜抿笑:“我自见不惯扭捏作态,凡事素喜明讲随意。姑娘爽性,定不似表象这般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