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5 奇葩(1 / 2)
晚上十点,戴巧珊给王芳珍做完按摩,伺候她睡下后,想起一件事。
她拿上喷壶和一朵小小的海绵,出家门,到楼道尽头。公寓楼的弱电井到安全通道之间,有一块大约一平方大小的户外露台。露台的角落里,有一盆没有主人的绿植。她正是为这盆绿植而来。
花盆大约一只汤碗大小,干干的一盆土上,蜷着一蓬羽毛状的草。段正业说,这团小玩意儿叫“卷柏”,沙漠里多见,逢水汽扎根,水干就自己拔起根来,随风迁徙,直到再逢雨水之地为止。
戴巧珊拿喷壶嗤嗤给这盆小东西喷水,心想,这位是怎么从沙漠到这儿来的呢?另外——她拿小海绵替卷柏油绿有劲的小枝叶包围中,那朵艳红欲滴的山茶花轻轻抹去灰尘,接着想——卷柏怎么会开出一朵红山茶?
“叮——”骤然的一声电梯开门轰隆声,引她回头。昏暗的声控灯下,一个戴着棒球帽、还戴着一副深灰色口罩的高大身影让她立马站起身,冷宫妃子得翻牌子似的,兀自笑得喜出望外。
“回来啦!”戴巧珊靠近他。手里拿着喷壶和海绵,没法更亲近,只能靠亲热的气场先把温暖传过去。
不料,对方帽檐下黝黑的双眼里浮现一丝忧虑,他上下打量她,隔着口罩,问:“在干嘛?”
戴巧珊迷糊:“浇花啊。”
对方:“山茶?”戴巧珊疑惑说嗯,对方顿了顿,忽然问,“我是谁?”
戴巧珊一呆,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想嗔怪笑对方故弄玄虚,笑到一半收敛下来,脸色变得不确定。继而低低地,犹豫道:“……景,景笛?”
对方不置可否,一双眼睛像是悲凉,又像是怜悯般,忽然叹了口气,摘下了挡住他大半张脸的口罩:“再看看!”
一股淡淡的、带着暖意的酱香酒气扑面而来。戴巧珊望着他——这不就是景笛吗?喝了酒,眼睛却更明亮,体温似乎隔着半米的距离都能驱走她身上的夜寒。
对方说:“你还记不记得,卷柏‘开花’是什么意思?”
漆黑的脑海里,似乎有金色火花“啵”地迸发,点亮一团光。戴巧珊眼前的景象虚晃半圈,像肌肉记忆似的,她听见自己喃喃说:“卷柏‘开花’,表示,我在戏里……你,你是——”
视野呈现一片模糊的光晕,像摄影机镜头卡了张金色蒙片,让她混混沌沌。然而,就像风卷晨雾,混混沌沌的金雾渐渐散开,戴巧珊眼见她面前的“景笛”变形,棱角消磨,衣衫去色。新呈现出的人的轮廓,让她很快回过神来,整个人瞬间像被雷劈了似的。
她颤颤巍巍叫道:“……段导!”
话一出口就窘得满脸通红,好在段正业表情动都没动,问:“‘花儿’还在吗?”
戴巧珊回头,晃眼的当刻,山茶还是红艳动人;在她狠命定睛后,它变得模糊起来,像一团红光。她看回段正业,说:“……不见了。”
段正业没有细究,简单道:“回屋说。”
戴巧珊心里打着鼓,这会儿她明白自己大概是怎么着在过日子。但关于生活的细节,出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她倒是完全想不起来了。就像深睡中做了一场接一场特有感觉的梦,醒来后,光记得感觉,剧情全忘光——而现在,也不是她能“细品”自己“感觉”的时候。
颠颠儿跟着段正业进屋,好像他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戴巧珊忙不迭端茶倒水,奉上热气腾腾的笑脸,轻声说:“这么晚您还来,有什么急事儿吧?——您不爱喝芹菜汁儿,酸奶可以吗?醒酒?”
段正业身上有酒气,神态举止却完全看不出来。他冷着脸,不动声色把清清静静的房间环顾一遍,最后目光落在王芳珍的卧室门上,莫名多注视了一秒,才收回来扫了扫戴巧珊,说:“不用麻烦,茶就行。”
说着,他已自顾自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去了她房间。戴巧珊的脑子还不是十分清爽,段正业一走开,她的“感觉”就四处袭回,对她呈“要吞不吞”之势。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打了两杯番茄汁,噼里啪啦弄好端进房间,傻呵呵笑说:“段导,请!”
段正业正端坐在她书桌边,回头扫了眼她端来的红汁儿,眼神像是嫌多此一举。但他对她表现出极大的耐性,嗯了一声,拿过其中一杯,一口闷了,说:“说正事。”
戴巧珊忙站好,段正业说:“放松点儿!”
戴巧珊一愣,一时手脚没处放。段正业眼神一松,半分无奈摇摇头,先问:“你怎么样?”
戴巧珊:“我、好啊!好得不能再好!”
段正业目光如炬:“是吗?能马上接新工作?”
戴巧珊:“有工作?!”见段正业脸色微微抽搐,她赶紧找补,“这是您,第二次给我推荐工作!呃……”
这还不如不补!戴巧珊满脸火烫,恨不得把地板挖条缝,好让她跳到楼下去。
段正业没绷住,略窘,又好气又好笑接道:“对不住啊!作为亲自带你的老板,这么多年,都怨我,‘雪藏’你了!”
戴巧珊赔笑:“没有没有……您之前自己也是新人,也身不由己、没有话语权……您关心我,舍不得把我丢给其他专职经纪人,呃……”没一句说对的!眼见段正业脸色更挂不住,戴巧珊一手捂嘴,一手使劲摆,“我还是不说了吧……您、您继续!”
段正业哭笑不得,清咳一声:“简单说,有个大老板掺和了一个项目,缺个女主角儿,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