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时彻出现在这里确非偶然。

法医在那件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大衣上验出顾寻的DNA后，一分队众人迅速行动起来。经证实，林城当晚抵达“魅蓝”夜总会时，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而据负责收夜总会垃圾的环卫工和夜总会招待所说，顾寻来的时候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

“……也就是说，林城穿着顾寻的大衣，开着顾寻的跑车，出了这么大的交通事故。”万陵听完汇报，眉头紧蹙。“看来顾寻的确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这样吧，你把现有证据整理一下，马上申请对顾寻住处的搜查令。”

时彻低着头，沉默不语。万陵敲了敲桌面：“想什么呢？”

时彻微微一惊，抬头看向万陵：“顾寻为什么只穿了件毛衣？”

“嗯？”

“那天晚上，顾寻只穿了一件毛衣。”时彻审了他24小时，后来又亲自送他离开，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林城穿了他的外套，他为什么没穿林城的？”

林城开着顾寻的车出了车祸，本来就说不通。现在又发现他出事时穿着顾寻的衣服，整个案子便更加蹊跷。就像是……林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故意装扮成顾寻，开着他的车奔赴那个已经设下的圈套。

那天晚上他们就已得知，林城体内酒精含量很低，而顾寻还真喝了不少。所以时彻才会认为，是顾寻害了林城。毕竟在林城那么清醒的情况下，除了最信任的发小，谁还能诓他坐上那辆车？

“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证据，”时彻又答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更多的证据。”

有的时候，万陵真的会被这样的时彻逼疯。但时彻是他亲自从警校挑选、亲手培养的人才，而且他的各项能力都非常出众，万陵总是选择相信他。

于是提醒道：“时间不等人。这个案子性质恶劣，省厅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年结束之前如果查不出来，你我都等着受处分。”

时彻说：“我马上带人把证据和证词都过一遍，找找漏洞，看能不能推出一点东西。结束之后我去一趟夜总会。技术组那边，这几天一直在试图调整监控录像的画质，但还没什么成果。”

“技术组我交给赫原负责，有新情况会直接向我汇报，也会及时和你们沟通。”万陵心知徐赫原跟时彻不对付，早早做了准备。“眼下这种紧要关头，大家要齐心协力。”

时彻微一颔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会的。”

中午程不昧来叫时彻吃饭，时彻头也不抬：“没空。”

程不昧啧啧两声：“怎么着，废寝忘食啦？”

“你快去吧，别影响我。”

“你有胃病，别不当回事儿，”程不昧好心道。“咱这一线干警队伍可少不了你。”

“你走不走？”

“我们今天去外面吃，给你打包一份？”

“我不需要。”

程不昧瞪眼：“嘿，你丫就会狗咬吕洞宾。就芋头烧排骨，别的没有。”

他一走，周遭立刻清静下来。但这厮就是一张乌鸦嘴，刚才还觉得没什么，给他一说，胃倒真的隐隐作痛。

打开抽屉，胃药盒子已经瘪了。

“小武，”时彻拍拍前面武翔的椅背，“你那儿有胃药吗？”

武翔翻箱倒柜找了一阵，耷拉着一张圆脸转过身：“没有啊时哥。”

“算了。”

时彻刚低头，忽然一个小盒子掉落在面前。再抬眼，只见徐赫原站在高大的发财树旁，长眉微挑，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一只手端着水杯，凉凉说道：“不用谢。”

时彻不置可否。徐赫原大约本就无甚好意，耸了下肩膀，又是凉凉一句：“老万说的，齐心协力。”说完便扬长而去。

时彻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桌上那盒胃药，还是取出两颗吃了。

当晚为林城那个包厢服务的是酒保周宾，大家都叫他阿宾。就是他发现郑筱死了，打电话报警。录笔录的时候，他面如土色，话都说不连贯，耽误了半天时间。笔录证词上写着，他最后一次送酒进包厢，是在12点10分左右。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在调酒时，另一名酒保想早点溜，被领班抓了回来，领班教训说这才几点就想跑，还想不想干了之类的，于是他就看了一眼钟。他说林老板的客人当晚都是整瓶叫酒，那是第二瓶，是普通的伏特加。此外，还做了一杯长岛冰茶、一杯冰红茶，及一杯不含酒精的格瓦斯。林城最近好像身体不大舒服，都是喝这个，充啤酒也看不出来。问他有没有看见别人，他说记不清了。

虽说酒保对酒饮敏感实属正常，但他把每一杯酒都记得那么仔细，提到人却含糊其辞，有些奇怪。时彻又拍了拍武翔的椅背：“技术组的监控报告给我看一下。”

武翔把报告递给他，他直接翻到12点之后。报告显示，当时有一女一男先后走出包厢。女的毫无疑问是郑筱，男的看不清脸，不好下定论。

这个阿宾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会是什么呢？

总觉得中间缺了关键的一环。时彻现在很后悔，没能从顾寻嘴里撬出点东西。

直到现在，他们靠得这样近，几乎可以算是呼吸相闻。

顾寻当然不知道时彻在想什么。时彻力气大得惊人，一条胳膊压在他胸前，都快令他喘不过气来。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意外的原因——他原以为，追他的就是这帮刑警。

他顺着时彻的目光，偏过头向河堤上方看去。那里有一个男人，正在四处张望。他感到时彻压住他的那条胳膊用劲又大了些，膝盖也紧紧压着他的。

过了一会，那个男人转身，消失在树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