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昨日(1 / 2)
夜色浅淡,海天尽头处一缕朝霞炫燿,继而金光大作,将万物笼罩其间。
“哗”一声我从海中跃起,一身神光如芒如刺,较日犹灼。我久在渊下,一时不备,被晃得眼目昏花。
回过神来,才将华彩一敛,捻诀变作一垂髻仙娥,疾往上界登去。
上边正喧嚣,仙音缭眺,祥云如织,九天十地的仙灵好似都离了府,衣冠隆盛,争逐高去。我无心理会又是哪位大德开法会,一心敲起金跳脱,口中默诵暗语,只盼瑞雪回应。等了半晌,一丝动静也无,我望着无际云海,背脊倏然泌出一层冷汗。
正心焦,身后忽来了两个道童,一个捧衣一个提盒,且在磨牙。
青衣童子道:“难得师傅肯带你我开眼,一阵万不可错了规矩。”
白衣童子道:“这个自然,不过方才师傅一听天牢有变当先去了,可叫咱们哪里找去。别今日看不成盛典,倒在南天门外吹一日风。”
我听到此处,扭身拦在两童子身前,惶声问道:“天牢出了甚变故?”
两童子唬了一跳,青衣童子见我面色不善,作揖赔笑:“我师弟不知事,信口胡诌,仙姑千万宽宥。我两个下界看山门的童子,哪晓上界之事。” 说完拉着还发怔的那个要溜。
我一手拽住一个,目露凶光道:“便是胡诌,小友也请诌完再去。”
两童子挣扎不过,急得乱嚷,“狂徒敢尔?可知我师傅是谁?” “仙姑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厉声道:“休要啰嗦,再推托一句,便叫尔灰飞烟灭!”
两仙童登时住口,青衣童子惊疑不定道:“小子眼拙,不识法驾,敢问仙姑宝号仙乡?”
白衣童子一张脸青白交替,附在他师兄耳边颤声道:“师兄,她,她……不会也是来劫囚的罢?”
他声音再轻如何又逃得过我耳,闻言挑眉:“此言不差,我正为劫囚而来!昨夜是何情形,可已劫得了?”
两童子骇然奔逃。还没跑出几步,只见百十道冰刃凭空而下,刃上寒芒如铁似霜,紧逼眉睫。
两童子登时软倒,青衣童子还未开口,白衣童子已颤声道:“大仙饶命,劫没劫得小子不知,拂晓倒有个天将登门来请师傅法器,师傅出门前回头骂道: ‘天牢慢弛,方引妖鬼觊觎’ ,小子方猜测是天牢出了变故,其余别个委实不知。”
我闻言心道不好,还有余裕叱骂,便紧急也有限。愈急道:“你两个必知天牢所在了?烦劳指引,我去瞧瞧。”
青衣童子大摇其头:“天牢绝境,十死无生,汝已修得仙身,何必枉送性命。”
白衣童子嗤笑:“师兄怎知她仙身是真?咱们便带她去,只怕她不敢。”
我一撤去冰刃,那白衣童子扯起他师兄就走,我紧随其后。
不多时,景致越发熟悉,我遂止住两童子道:“且慢,前面便是南天门,天牢在上三天?”
白衣童子洋洋觑目:“你竟也识得天门,如何,不敢去了?”
我哈哈大笑:“这有何难,你且瞧我神通。” 说话间将二童子兜头一卷,袖在袖里,觑着四下无灵钻入廓天云下。
一晌,果有三五仙灵结伴而来,随着足下祥云陡转,瞬间便凝成几根冰柱。我熟门熟路地在几仙怀中摸索,寻到几份礼单,一方文牒。将此仙法号职司一眼略过,扭身一变,施施然往南天门行去。
南天门前说不尽的壅滞吵嚷。我混迹众仙灵间,呈牒寒暄,不一时,便在重重甲兵间毫发无伤地踱了进去。
入得门来,众仙纷纷纵云再上,我不慌不忙行在末尾,错眼间再瞧不见。
去至偏僻处,一振袖口,两童子葫芦一般滚将出来。我仍化回仙娥模样,要他引路。
那两个童子睖睖睁睁,被我一手一个拎起来才山魅般往前飘去。口中还念念有声:“怎会如此,莫非是西天余孽?这却如何是好?” 我听了暗自好笑。
连番催促下,终于行至一处阔大牌楼。我省起此地我曾来过,救起重琏那夜还曾在内里某个后殿稍间囫囵过一宿。将信将疑道:“此处便是天牢?”
青衣童子又摇头:“此为伏魔境,为四门守将理事作息之所,天牢便在境中西庭。只是你瞧,” 青衣童子指着峥嵘楼阁、层层天兵,“此地三门严锁,泼水不入,上仙还是趁早回头罢。”
我心中郁郁,委实想不到仙界竟将天牢安在这么个地界,更想不到我登天首日便已然酣卧其侧。再不答话,一掌拍昏二童子,化雾潜入伏魔境内。
不知何故,此处守卫外紧内松,我一路西去竟未遇到甚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