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享受过风味酸奶，我们收拾妥当下楼租车，开始岛内的探索之旅。
安排满满的一天，晴转多云的天气使得体感舒服不少，路边随处可见迷你教堂，成片的橄榄树在阳光下显出闪闪的银灰色，更远处的金黄梯田里还遗留着方块草垛，果香谷香跟随凉爽的空气进入车窗，闻着叫人着迷。
最初是蓝金相依果树葱葱的海景，随着海拔增高深入腹地，盘山公路蜿蜒陡峭，散落的村庄出现在青翠山坡上，四周被群山遮挡望不见一点海的影子，有种身处内陆的错觉。
马路延伸进村庄重新变得和缓，路上就没遇到多少交通工具，村里人也很少，不太像能接待大众游客的样子，花草建筑值得一看，但是看多了也有点审美疲劳。特别小的村庄，除非有值得拍的景致，我们直接开车游览几圈后继续前行，如此到达云中的小镇。
一眼就觉得特别，地面铺满崭新的大理石，旧屋的墙身同样由大理石堆砌，满是岁月的陈迹。越往里走阶梯越多，石块表面老旧粗糙，内里坚实沉稳，不知道迎送过多少人。云来，没有鲜花的小巷里显得暗沉，台阶沧桑墙面阴白，像一幅西方的水墨画，云走，阳光洒落映出大理石的奶白色和浅浅纹理，一下子鲜亮很多。
小镇很大，几乎看不到新建的房子，破败便破败着，修葺的同时也要保留克里特祖先的荣光，忽然觉得这里是所有岛屿小镇的雏形，时髦如米岛，在小巷原本的水泥地面上用白漆画上一圈圈的线条制造出大理石铺就的效果，真实的云中小镇中如云中漫步的感觉是模仿不来的。
因为知名度高，配套的饭馆和商店齐全，绘画陶器银饰石雕之类的手工艺品很出名，前厅当门面，后院就是工作坊，客人能直接看到制作过程。在一家首饰店里转了转，设计风格极具当地特色，很适合当礼物，在一片花花绿绿的宝石矿物镶嵌金饰中有一件平淡得亮眼，缠丝金链衔接五朵造型各异的百合花，底下坠着胖乎乎的迷你榛果，中间的那朵最为端庄典雅，悬着一颗黑珍珠，可以说是这条项链的点睛之笔。
我立刻决定买下它，另外挑了一件橄榄枝状的胸针，请老板拿出来时果然看到江爵一脸好奇，忍着不好意思和他解释，“我买给阿姨和外婆的。”
回国和长辈吃饭什么都不带不像话，我的奖学金多到没处花，用来给家里人买礼物再合适不过。
江爵长长地唔了一声，接着问我，“我没有吗？“
看着满屋子的女士首饰，我象征性地回他，“你挑吧？”
意料之中地挑不出来，他说“算了”的时候略微遗憾，主动拎着包好的首饰当作自己的。过去送他礼物要费我不少心思，被否定的方案无数，收到他的一朵花一片叶我都高兴，或许我现在也可以转变下思路，精心准备与不期而遇同样浪漫。
随后我们在参天大树下享用午餐，在小镇中乱走乱逛，邂逅古老的印记或有趣的店铺。气温适宜，原本打算多消磨些时间也没必要了，继续驱车前往下一个小镇，开始登山。
说是海拔一千米，攀登的高度并没有那么多，山坡上有砖石小路，再过两道弯折的石子路就到顶峰，比想象得好爬，而且我俩一起爬山徒步的经验足够丰富，没有任何阻碍或不顺。
每一座山顶的风光都别具一格，略过白色教堂，背后是连绵的群山海角与浓重发黑的积云，自带末日大片的特效。转过一定角度，画面换成一片片大理石矿山，距离太远，不足以反射稀少的阳光，只觉得满眼都是冷峻厚重的白。
围绕教堂走一圈，整座岛尽收眼底，广阔到很难触碰到商业气息，一帧帧都是自然的馈赠。可能是因为地点与配色都比较肃穆，再次面对壮美的景色，心绪变得沉稳而非摇曳。爬山不是为了征服，站在最高点反而更觉自我的渺小，一分的激动紧连九分的冷静，不是人类踩着山峰而是山峰托举人类，如果它有意识，也会希望我们带着这样的认知回到平地上谦卑地生活吧。
“我以前觉得你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你这样看我，也有很多人这样看你。”
我不太同意，这个没办法验证，但我清楚自己各方面都很难与他相比。
“最开始和其它同学一样欣赏你的才智容貌，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陷了进去，可能你对我太好了，我自己都没发觉习惯性的亲近变了味。”回想起那个混乱的春夏之交，忍不住话多，“过了挺痛苦的一段时间，因为太确定自己变成了无数被你拒绝的爱慕者之一，没有希望还舍弃不了，想开也挺容易的，不过我是决定默默地喜欢你，没想到会喜欢这么久，更没想到可以等到你。”
“高中时有盼头，最后你还是要出国，不知道阿姨有没有和你提过我曾经想搬出去住的，因为看不到你真的太难过了，这个原因我不可能和她讲。她劝导我，我留了下来，日子在数不清的长期分离和短暂见面中过得很快，我努力想成为对你有用的人。我一直觉得阿姨太疼爱我，对我要求太低，其实我的研究做得很一般，放到安晴里都不值得注意。”
我和江爵坐在背阴的角落里，无心饱览眼前的浮云山色，一直看着或深或浅的地砖想着过去的事情说着逻辑不清的胡话。
他耐心地听完，给出简短的评价，“看来我做得还不够。”
手指在我手腕上摩挲，意有所指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理解他的一语双关，没打算含混过去，“我很喜欢和你亲近，身体和心理都按耐不住，真的，和你在一起是最快乐的事，可是身体上的亲近并不能掩盖心理上的自卑，你像我的神明一样，有种无法消除的距离感。”
我的话果然让他皱起了眉，接着听到他平稳的声音，“我也说几件事情，我曾经在你课桌抽屉里看到过粉红色包装的巧克力，被我处理掉了。”
他说的第一件事就叫我惊讶万分，在记忆中搜寻半天确定这事毫无痕迹仿佛不曾发生。
“我们拿物竞金奖后，千里香上关于你的讨论比我多，好像是属于我的宝贝被众人发现了，我联系梁子删掉一些帖子，他们知道你的性格，不会开你玩笑，那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对你有奇怪的控制欲。”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想搜寻江爵的过去时会看一看，平常不大关注。更让我留意的是江爵两次提过的词，想不想占有一个人在做的时候显而易见，但是之前无迹可寻。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因为不敢相信，说出口后感觉愣愣的。
他抿了下嘴唇，像在忍笑，“当然不会让你觉察，我怕吓跑你啊，母亲第一个要揍我。”
“呃，我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你的第一反应也是害怕伤阿姨的心。”
“母亲是真的喜欢你，还有很多。郦老师特地为你申请了比赛的额外奖金，项教授和母亲提过你做的东西很有潜力，取得了很关键的突破，可惜，我能感觉到你的选择会让他遗憾。”
“嗯，我是很想在安晴做毕设。”等正式工作的时候就能顺利承接，就算开发方向效果不好，熟悉公司研发环境也能很快调整出新的思路，将来会在哪儿便提前准备吧，我还是害怕回城大遇见不可控的状况。
“说了这么多，有没有信心？”
我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这次倒没忍住笑，“那再问你一个问题，大学里有人和你表过白吗？”
我点头之后，他追问我的反应，不知道他的目的，在他面前说有点尴尬，“就是等对方讲完再礼貌拒绝，一般不会追着不放的。”
“那就是不止一次的意思了？”
不知道他怎么换了重点，只好含糊地说记不清了。
“多到记不清？”
虽然知道他在打趣，我暂时不想说话了。
他继续问，“那你觉得，你听到的表白中形容的那个人是你吗？”
说起来有些惭愧，我不会给出一点希冀，总是心不在焉，从没仔细听过女孩子的表白，从偶尔抓住的几个词来看，就像是旁观他人现场素描出一个陌生人。
他从我的表情确定了我的答案，“你看，喜欢一个人多容易自行增添一些不真实的细节，我不是什么高峰，我想早上和你一起起床吃早饭去公司，过平常的生活。你只是深藏太久了，我会和你一同走在阳光底下等你发现我和你是一样的普通人，如果看谁最有用，我见过那么多天才，难道要比着喜欢吗？”
刚想开口，发觉有点哽咽，调整了心情才回他，“我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以前只有母亲爱我，后来是你家人，和你，可能我天生对情感的感知能力很差，哪怕是面对百分百安全的情感也会迟疑。”
我反握住江爵的手心，努力表现得不像恳求，“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直白地告诉我你的想法感受，说话动作都行，我非常需要，我知道你一直很坦率但好像不够，我也会努力做到的，我不是在提要求，不是在交换……”
天哪，我说得越来越糟。
反思之际，被揽靠在他肩上，耳边接连几声好，后背上有徐缓的安抚，闻着他的气息渐渐平复心情。半响，听到他的感慨，“你说，我是不是得感谢你的钝感帮忙杜绝了很多情敌？”
这什么词啊，“没有的事。”
“以后，你只要感知我的就可以了。”
“嗯。”
附近有云山雾绕的趋势，担心水汽会让大理石湿滑，我们装备受限便及时下山。
后半段路程上小镇不多但精致，遗留着古老的城堡和民居，常常在空旷的小巷中遇见遮天蔽日的三角梅，还有葡萄藤李子树柠檬树，不免要担心鲜果从天而降。
参观完酒神的庙宇，我们直接开车回酒店洗了澡，到门口的沙滩上散步吹晚风，和充实的一天告别。
第二天是沙滩之旅，我们从住地出发向南，沿着西海岸线游览纳岛的知名沙滩，幸亏不是每到一处都下水，否则在MK沙滩就没有力气搏击风浪了。
汽车开过乡间小路尘土飞扬，等尘土散去，挡风玻璃后出现零星的滑翔伞，连江爵都忍不住wow了一声，我想了想他擅长的运动，心里有了底。
停好车，沙滩边上的小店有运动器材可租，长长短短的冲浪板倚靠在墙上，干瘪的滑翔伞铺陈在地面上，伞衣随风轻轻飘动。这里是个直角形的海湾，黄沙纯净海水碧蓝，风浪汹涌撞击沙滩留下明显的白花，不适合下水游泳，反而成为冲浪爱好者的乐园。
五彩斑斓的伞面点缀在蓝天上缓缓飞舞，长绳连接的运动健将灵活控制冲浪板在海面上滑出条条白浪，看上去很刺激。大概门槛太高，只有十几二十人在玩，沙滩上还有在做准备的，更多的是围观的人，与之前那些沙滩上的热闹情形没法比。
“你要玩吗？”
“嗯，好久没玩了，有点手痒。”
听他跃跃欲试的口气，我只好暂时放下担心，陪他挑选器材。
面前有一大堆滑翔伞，江爵问我喜欢哪一个，我挑了蝙蝠侠，纯粹是觉得logo和伞面很搭，在天上也很显眼，不论他滑到哪里我都能一眼找到。
江爵没让店铺小哥帮忙，自己动手给滑翔伞充气，另外给冲浪板装好三鳍和脚蹬便去换衣服了。我捏了捏蝙蝠侠的伞骨，和小哥给新手充的比了下，没觉得有区别，或许这细微的差别对高手来说很重要吧。
正无所事事，转头看到换好衣服的江爵朝我走来，简直看呆我。紧身冲浪服将他身上每一处肌肉线条都完美地勾勒出来，身形笔直端正，步伐轻快稳健，浑身都蕴藏着力量感。他这一身比光着还要帅，沙滩上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冲浪服抗晒抗海浪冲击，还是穿着好，要他只穿短裤我更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