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周一的下午我们已经到达卡普里，沿路的风光目不暇接，民居后院里的柠檬树，悬崖峭壁上的索伦托，宝蓝的地中海与明珠般的拿坡里湾，所以江爵问我想怎么安排时，我并不急着开始闲逛，而是更希望与他独处。

露台视野极佳，左右山峰的轮廓巍巍耸翠，来时经过的山顶小镇只剩一点影子，与对面的火山遥遥相望，海面上缀着大大小小的游船，露台下只有险峭山壁，海浪扑打其上发出阵阵咆哮。

看着奇险无比，身处其中只觉安心。酒店送来了下午茶，我刚摆好位置，看到江爵拿着一瓶酒走过来。

“人生的第一瓶酒，还是喝家里的好。”

玻尔有自己的酒庄，就在工厂后山上，酿来招待宾客往来馈赠，我没想到他特地带了一瓶过来，又惊又喜，忍不住招他。

“可是你还没成年呢。”

“难道你想一个人喝？”

不，我当然不想。

晶莹的白葡萄酒撞击到杯壁上形成翻转的酒花，很快又恢复平静，在日光下发出银色的光芒。两杯轻轻一碰，我先闻了一下觉得好香，抿了一口发现好酸。不太会喝酒，就着小食也一点点喝完了。

地中海太美了，适合当作避世的桃源，诗人一定会喜欢，每天醒来只看海，无所事事日复一日。沉溺在这片深蓝中，我也什么都不想做。

有很多论调会告诉你成年的那天该做什么，仿佛不轰轰烈烈就不值得，可我只想度过平静的一天。也很难做到，心事随着年龄增长，我已经做不到放空思想。高考不像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节点，过后会进入一段倦怠期，很快又振奋起来进入新的循环，跨台阶一样一步步向前向上。做小孩子还是有好处的，再大的烦恼也顶不过是一场考试和隐秘的初恋，再普通的一天也将之前之后区分开来了，从今以后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没有人有义务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说到底，我还是没有信心。

十点钟方向有两座相互依偎的孤岛，传说是殉情的爱人化成，这样的故事在国内也有很多，不同文化的共识足见其美好。小桌上有红白相间的花束，露台角落里有懒人沙发，蛊惑人心的蓝海，一切都那么浪漫。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却因为是偷来的而不那么畅怀。

“有什么感想吗？”江爵穿着应景的印花衬衫，两手搭在扶手上，散发的吸引力都快压倒眼前的海水了。

“就是，觉得时间很快，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很冷淡，甚至猜过你因为我住进你家而讨厌我，那时候我绝对想不到你会和我在地中海的岛上过十八岁的生日。”每一句都是真心。

“没那么严重，我观察了你一周，发现你不适合放养。”他又露出那种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这什么用词啊，怪怪的。“明明比我大两个月，倒像是我的弟弟。”我们的成长经历不同，我方方面面都做不到他那样。“元隽他们完全不需要特殊照顾，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你都没见过他们不收敛的样子。”这个有所耳闻，他们现在对我确实很好。“所以和你待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经历，和家帆同吃同住感觉不一样。”他在思索接下来说什么，目光没有落到实处，“打个比方，如果遇到危险，我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们，你呢，一定得看在眼前。”我看到他眼里的我。

他原来是这么想的，又欣慰又忧愁，我真正想成为能与他并肩的战友，他也不能一直护着我啊。

喉咙有点堵塞，想做点什么，我能放纵吗？就今天？没人认识我，没人在乎我的背景，没人会好奇我和他的关系，我想留下点难忘的记忆。

“我想去人群里，去人多的地方。”

·

沿着悬崖公路走了一段，脚下惊心动魄，海景留得住人。

远处开来一辆车，靠近我们时喇叭响了两下，转身一看，两个穿黑衣戴墨镜的意国男子向我们打招呼，示意为他们拍一张。江爵举起相机，两人立刻勾肩搭背咧嘴大笑，拍完后江爵比了个OK，两人说了句“愉快的一天”就踩上油门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我有点目瞪口呆。

“你要习惯，会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的。”

其实挺好玩的，江爵给我展示照片，我才发现大开的车窗沿上架着一只狗脑袋，似乎是一只斗牛，知道主人要拍照也聪明得凑过来，奈何腿太短。

“好有趣啊，可惜没法给他们。”

“天生的品质吧。”

继续往前走，我突然想起江爵也有四分之一的意国基因，“你一点也不热情奔放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