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小寻。”

我如梦中醒来，似乎是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女性长辈温和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催促与期盼。

在这场温柔的劝说下，我已没有选择，如果这就是她对我最后的期望。“我和您去南城，”顿了顿，又多了一句，“我想再看一眼母亲”。

“好，应该的，我陪你去看雅茹。”

·

墓园偏僻的一角毫无遮挡，我伸出手掌自上而下划过，夏日当头，石头也灼人。

我重新在碑前跪下，视线中，黑白照片中的女子波浪长发、笑靥如花，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她竟然就这样抛下我走了，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记住这样的她，却被泪水遮住。

最后一片纸钱也被火苗吞没，卷曲，直至变成冰冷的灰色。

右肩轻轻附上重量，被柔和地捏了捏。女人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后，此时才出声，“雅茹，小寻跟我回南城了。我们的南城变化很大，也不大，我会带小寻仔细看，待他如亲生……”

·

女人的同伴在楼下帮忙整理，我拿着湿布将我和母亲的房间最后擦拭了一遍，容易落灰的家具都用旧床单罩住。

我的衣服很少，也不用带什么书，我想将她的小相框带上，最后还是留在了书桌上，既然她丢下我，也允许我任性一次。最后只整理了一个手提箱，女人看到我拿着那个箱子惊讶了一瞬，却什么也没说便让人帮我搬下去了。

房间门，堂屋门，直到斑驳生锈的铁皮门，我一层层地锁上，与过往告别。

站在黑色越野车前，车门大开，我突然感到恐惧，忍不住侧身回望。眼前的二层白色小楼在十多年前算得上不错了，是我父亲为迎娶母亲盖的，现在只见大片石灰脱落，常年雨水冲刷瓦片在墙面上留下一条条黑色的痕迹，像脂粉妆点也遮不住泪痕的脸。

·

路况不好，车子非常颠簸，绿野水道远山，熟悉的小镇风光一点点退后。

稀稀疏疏，女人拿出一只纸袋对我说：“先垫下肚子吧，走高速两小时就到南城了，还赶得上一起吃晚饭。”

“好的，麻烦您了。”我道谢后，接过纸袋。

“小寻，”女人再次出声，“以后叫我阿姨吧”。

“嗯，阿姨。”

“好孩子，阿姨知道你现在肯定有些紧张，不过到了南城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安道叔叔人很好的，我儿子小爵跟你一样大，等九月开学你们就一起读书了。阿姨知道你成绩好，慢慢来，喜欢什么跟阿姨讲，未来很长的，可惜最近小爵跟同学出去旅游了，等他回来让他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