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的梦（1 / 2）
教主记忆中的师父是个亦正亦邪的游侠，闯荡江湖从不问是非，只管顺着自己心意，看谁顺眼谁就有理。武功好像很高。反正他印象里师父打架回来身上都没有什么伤口，反倒是和他打架的人一般都是鼻青脸肿得连自己娘都认不出。不过，他师父也从不轻易伤人性命，被师父看不顺眼偏还要喊打喊杀的人一般都是被卸掉两只胳臂的下场。
当时正值旧朝覆灭，新朝初立的时候，武林局势也是动荡不安。那一年的武林大会上，那些动不动哈哈大笑，可笑的一点也不诚心的人多不甚数。前一刻还把酒言欢，可笑到一半就拔刀相对的也不在少数。
用一个银角子把他从想要卖掉自己换吃食的爹娘那里买过来的师父不这样——他几乎不笑，只爱喝酒。教主只记得看见师父笑过两次：一次把正在和他对打的魔教头子，也就是后来的姘头，笑的从正在打架的屋顶上掉了下去。一次是他们师兄妹三个（那时候小乾还小，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偷看师父和魔教头子困觉。师父发觉之后冲窗边的他们三个一笑，他们三个全因为太震惊从垫脚石上一个接一个的摔下去了。
教主的梦就是他七岁那年跟着师父一起去旁观的武林大会。
他耳边全是对魔教和师父的声讨，他看了师父一眼，师父竟然没拿酒壶，更没说什么，仿佛对一切都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盯着角落里安安静静的武当派。二姐红衣和大哥钟二都不在身边，他觉得实在太无聊，就偷偷溜走了。反正武林大会什么人都有，带孩子和小徒弟来的不计其数，也没谁知道他谁哪门哪派的。
然后，他就逛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院子里。
特别吵。
这是明夷的第一个印象。
特别幼稚。
这是明夷的第二个印象。
就是一群小孩在过家家，你是大侠，我是魔教头子之类的。还有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女孩闹着要做被魔教头子掳去的美人。明夷在心里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就算师父的姘头要掳这女孩，也是为民除害。多邋遢啊。
他正想转身走开，却有一个小男孩把他从角落里拉了出来。明夷本来是想跟这个男孩打一架的，但是等他把目光从这男孩子牵他的手移到脸上的时候，他觉得还是不打了。这男孩长了一副他很喜欢的脸——他一直嫌弃自己长得太秀气了，不能够唬住人。
曾经他跟师父讲的时候，师父倒是没反应，就是魔教姘头笑了个够，还取笑他说：”你信不信，要不是你师父觉得你长大了大小会是个美人，他根本不会要你做他徒.....你点我穴干嘛？！“
师父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瞟了姘头一眼，淡淡道：”点错了。“
然后姘头就消音了。
他迷惑的看师父一眼，不是没点到哑穴怎么哑巴了？结果师父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能喜欢美人是人生一大幸事。现在你的要事是该去练功了。“
他觉得很对。可能是因为他常陪在师父身边的原因，许多行事都跟师父学了个十成十，连魔教姘头都曾经......曾经怎么样来着？
明夷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还是记不起来，反正之后他一直对他觉得长得漂亮的人手下留情，后来就慢慢理解师父打人的选择性了。美人嘛，龇牙咧嘴的，就不好看了。
谁知道拽着自己的这个人得寸进尺，竟然好意思问他：”你愿不愿意当魔教头子啊？我可以当那个美人。“
这时候，明夷已经陷入了周围小孩子的包围圈。这小男孩可能算是这群孩子的半个头，所以他一过来大部分小孩子也就围过来了。听着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只觉得这群小孩子缺心眼，连家门都不问，还玩这些三四岁小孩的把戏，更甭提和他们一起玩了。于是手上就使了巧劲，从拽着他的小男孩手里拔出了自己的手。真是拔，这小孩子拽的特别用力，明夷低头一看，都红了，莫名其妙有点生自己的气，就更不想说话了，转身就走。
可能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身边又弥漫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小孩子们也迅速转移了包围圈。只那个小孩在原地惊奇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还多回头望了他几眼，好像注意到他的劲儿使大了。
结果明夷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人拍了肩膀。明夷下意识的回身拍了身后人一掌，被接住了。那小男孩还好意思拉着他的手，一脸乐呵地问：“你这是什么功夫啊，怎么和武当一个味儿？“
明夷没理他，要不是因为这张脸，自己早就揍他了，就算只用师父叮嘱的这一套外门功夫也能凑他个满地找牙。结果他倒是安心，竹筒倒豆子的一个劲说个不停。不过也因为这一掌，明夷觉得不远处从他出现就盯着他的几道视线终于转开了，估计是照顾这群小孩子的师兄之类的，看见他使出”家学“放心了。
明夷这时候才觉得可惜，老天爷给这小孩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这小孩却实际上和鹦鹉一个德行。
明夷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结果还是没甩掉身边的这个小怪物。现在明夷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听着小怪物从自己叫什么介绍到家里几口人，他排行多少，师从那派，邻里关系怎么样......明夷觉得他好像知道正道是怎么屡战屡胜的了。
能吵吵都不动手。魔教人惯不习惯听人叨叨，多半是被他们念经给活活烦死的。
于是明夷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一脸兴味的小怪物还在说个不停，什么你一定很厉害，什么我堂叔说和我年纪一般大的小孩子都打不赢我呢，然后被我堂嫂抽了个耳光，这个耳光抽的可是有讲究哦......如此这般。
明夷恨得牙痒，恨不得自己也抽这个人两耳刮子，当自己瞎呢？那眼睛里都一闪一闪的，准是找自己的麻烦来的，于是憋不住吼了一句：”来打一架吧。“
小男孩这才住了嘴，看着眼前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眼睛红红的，脸上的兴味越来越浓，开心应了声：“好啊。”
明夷越来越觉得他欠揍。
两人可能同时都感受到了对方心里有气，都迅速出了手。虽然两个人年纪都还小，不过也有模有样地在过招。就是明夷看着对面的小子皱着眉头却嘴角带笑的样子心里不爽：有什么好得意的？这还没用师父教的内门功夫呢。就这八脚猫的功夫，就算你赢，也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哼！
明夷心里不服，打着打着也就带出了点火气。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记得师父的嘱咐要尽量低调，即使十分想揍这小子也还是忍住了，现在却有点想要真的动手了。
明夷输了，他没用自己的功夫，实在吃亏。
估计对面的小男孩也察觉了明夷的心情变化，立刻见好就收。
明夷冷眼看着对方，估计那小子这是还准备作个揖，心里不服气：”得了好还卖乖！“
小孩子，气性重，也不讲究什么规矩。明夷一肚子气消不下去，干脆趁着小男孩文绉绉地拱了拱手，出其不意的揍了一拳过去，只不过他没舍得打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