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任正清将江鹤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并强迫人吃了早餐,脸色才好转些。
而江鹤迫于淫威,将校长跟他说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任正清。
任正清毕竟是医生,医院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他见过市长的女儿住着最顶级的单人病房,也治疗过下面市县农村里上来哭天喊地的农民,医闹事件比比皆是。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觉得荒谬无比。
“穷山恶水出刁民。”任医生冷静地给出评价。
“反正她要多少钱给她就好了,就当献爱心吧。”江鹤道,“雨这么大,走过来也挺辛苦的。“
任正清斜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江鹤理亏,他用手做了个拉链拉上的动作,表示这张嘴闭上了。
两人沿着灰蒙蒙的山路前往学校。
校长正愁眉苦脸地等着江鹤,一见到他,忙急着请人进来,曾国雄母子已经坐着等他了。
任正清礼貌地询问道:“我能进去吗?”
虽是这么说,但他的手牢牢按着门把,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校长擦汗:“可以可以,任医生,您请。”
江鹤第一眼见到曾国雄的母亲,心情十分复杂。她衣着朴素,自己用布织的都洗的泛白,线头到处都是。头发凌乱,用一根木攒盘了起来,分明应该年龄不大,手上却犹如劳作几十年的老枢,皱纹翻起,纵横交错。
而她是这样,儿子却穿着镇上买的衣服,虽能看出来价格不高,但绝对是她能承担的范围之外的。
一方面说出如此惊为天人的,甚至可以说是勒索的话,一方面又是个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要给孩子在能力范围内提供最好的母亲,或许并非是为了她自己。只不过这事儿落在自己头上,江鹤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意。
“你说我偷拿了你儿子的竹篓,那你要多少钱?”江鹤问道。
曾国雄则是低着头,一点都不敢看江鹤的眼睛。
而他的母亲也表现的不太自然。她颤抖着嘴唇,双拳握紧,像是用尽很大的努力才说出话来:“两,两千。”
“两千?!”还没等江鹤开口,校长已经忍不住了,“你这狮子大开口,也太过分了吧?你一个竹篓能值多少钱?你还是自己去找你们村长上报吧,这钱赔不了。”
曾国雄的母亲急了,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们家就一个竹篓!柴也没了,竹篓也没了,我们这一年怎么吃饭?难道活生生饿死吗!“
校长气急反笑:“那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那个竹篓到底是谁弄丢的?“
他指了指江鹤:“这时城里来的贵客,咱们学校就是他捐的。他亲自去救了你儿子,还要被你诬陷,你让我们海忠镇的脸面往哪儿搁?”
曾国雄把头低的更甚,都要埋进膝盖里了。
“行了。“江鹤打断。
他对校长说:“我把钱转给你,麻烦你给这位女士。”
校长惊道:“这怎么行!你不知道,一个竹篓最多就几十块钱……”
江鹤当然知道。中国特困村人均收人一年只有几千元,如果曾国雄的母亲再向他多要一点,便足以支撑他们一整年的吃住日行。
他并非圣人,也不是谁都会资助的,而把两千块钱给她,只是不想再纠缠,也让校长为难。
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不料曾国雄的母亲“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江鹤声泪俱下:“年轻人,我求求你帮帮我们家吧!”
母子两个一路过来,衣服都湿透了。曾国雄的母亲更是狼狈至极,泪水混着鼻涕和头发,一擦便将手里的灰抹在脸上。她要给江鹤磕头下跪,一瞬间便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清晰地听见骨头敲击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校长连忙去扶她,但她死死跪在地上,腿半分不愿移动,朝着江鹤诉苦。
“孩子他爸很早就去了,家里除了国雄还有两个妹妹,一个正在襁褓里,因为没有奶喝,没吃没睡。前些年有好心人资助国强上学,但家里这么多口人吃饭,钱用得快,一下就没了。昨天我让国雄去砍柴,就是打算换些钱给妹妹吃饭。”曾国雄的母亲哽咽道,“我也知道您没偷竹篓!您是大善人,怎么会瞧得上我们家的东西!您帮帮我们吧!帮帮我们吧!”
“抱歉。”江鹤摇头,“我可以承担曾国雄的学费,让他能一直上学,但是我没法出资帮助你的家庭。”
“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曾国雄的母亲眼神中透露出绝望,“让他上学有什么用,我们都要饿死了,他凭什么还上学?”
“这就是你让他在上课时间去砍柴的理由?“江鹤一阵见血。
“你儿子很喜欢读书,他为了让我救他,将他的语文课本扔到树下。但是他第一时间捡了起来。背这么重的东西,还要多带一本书,这也是我资助他的原因。”
“我看得出来,您很爱他,”江鹤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让他停学,所以我可以一直资助他到大学毕业。但道义上来说,我没有资助你们一家吃穿用度的责任。”
曾国雄的母亲还要说什么,曾国雄却从身后拉住了她。
他小声说:“阿妈,起来吧。”
“起来什么?”他的母亲抹眼泪,“你懂什么,天天只会读书,你妹妹都要饿死了你知道吗!”
“如果您需要的话,也可以向政府申请补助。”江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