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白（1 / 1）

你要走？”八月的杭州风裹着湿润，吴邪问出这句话也觉得多余。

“嗯。”张起灵一如既往，能不多说就不多说。“留在杭州不好吗，杭州气候多好啊，非要，非要去那什么长白山。”大概是杭州的风太湿润了，吴邪感觉眼眶有些温热，“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张起灵听到这里抬眼看了吴邪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抓起登山包转头就走，吴邪在原地愣了一会，疯了似的结账回家，慌慌张张地拖出自己那个几百年没用过的背包，胡乱的往里面塞着东西，有水滴一点一点落在包的背面，吴邪刚想骂楼上漏水的管子，张嘴便是一阵漫长的抽泣声，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胖子走了三叔走了潘子走了，到现在连张起灵也和他来了一个正式的告别，分崩离析这四个字，写下来也好体现出来也好，都是如此心塞。

“老板？”王盟刚从扫雷里缓过神来，看见自家老板在疯了似的捡东西，有点蒙。

“王盟，铺子麻烦你看几天，随便你干什么，不拆了就行！”忙着去找人的吴邪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也好在王盟这娃子机灵，看老板这样也没拦下问问，就是木木地点了点头。所幸有小花的帮助，吴邪不至于跟丢，一路跌跌撞撞连喊带跑，张起灵愣是没回头，吴邪不敢歇，怕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又消失了，愣是提起一口气接着追了几百米，终于不负众望，还是把人跟丢了。吴邪气急，不过气急归气急，吴邪想着，除了人要找之外他还要处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他隐约发觉眼前雪的颜色不对，有些粉红色的影子，吴邪脑子里蹦出雪盲症三个字，在雪山上雪盲简直要疯。风猎猎从耳畔刮过，吴邪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关于追张起灵这件事他并不想放弃，他怂蛋至极，然而这一次他不想怂下去，如果真的在这座雪山上壮烈了，吴邪自嘲一般笑了笑，就当自己也是为解密事业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没什么好遗憾的，更何况人生难得疯狂一次，就当他把青春期叛逆年代的勇气攒到了现在吧。自己给自己灌输了一堆歪理之后，吴邪振作精神，硬是撑着雪盲症带来的极度不适应，朝着有声响的地方奔过去，失去视觉之后全身的感官变得格外清晰，风声在耳畔被放大了很多倍，震的脑壳有些发昏。“张起灵！”吴邪心里暗骂一句你他娘的，溜得这么快，随后就后悔了，雪上之上，像他这么玩不闹雪崩算是看得起他，然而，吴邪随后就像抽自己两个巴掌，这个乌鸦嘴说什么不好偏要拿雪崩开玩笑，没过多久耳畔就传来大雪滚落的声音，窸窸窣窣一点一点靠近。靠，玩大了，吴邪没命地向前跑了起来，瞬间就被滚落的雪块埋了个干净，溺雪并没有比溺水好到哪里去，吴邪只感觉到冰凉的物品往嘴里鼻子里灌，而且他根本无力往上爬，只能感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走，人生真是短暂，吴邪想，不枉费来这一遭。在吴邪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谁擎住，下一秒就连人带包整个的从雪里被扒拉出来，干冷的风打在脸上让他重新活了过来，感谢天，他出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下一秒他睁开眼看见眼前人，盲目变成了喜悦，眼睛里放出了光，那个人还是回来救自己了，偶然也好碰巧也好，好歹他折回了，这就够了。“小哥，你......你受伤了？”吴邪瞥见张起灵那弯曲成诡异角度的手腕有些意外，顺便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透彻。张起灵和往常一样扭头走，就像他刚刚只是简单去吃了一顿饭一样，手腕的骨折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吴邪心里内疚个不行，然而眼前人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也让吴邪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不怕痛不怕死吗！

一路跌跌撞撞跟着张起灵跑进长白山内部，吴邪早就筋疲力尽，其间张起灵也多次叫他回去，吴邪执拗的大声回绝，到后来哪怕只剩下摇头的力气，吴邪也没说要放弃，张起灵也完全无视他，走的越来越快，仿佛是有意要甩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山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起灵停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吴邪，吴邪顺着那目光，仿佛从里面看到了很多情绪，不舍或者说是无奈，难得一见的情况被自己碰到了嘿嘿，吴邪心里哈哈傻笑，下一秒就被张起灵身后的巨大青铜门吸引住目光，他来过这里，也是在这里看到阴兵借道，看到张起灵一笑跟着这群鬼玩意进了青铜门，现在是几个意思？“吴邪，我在这里看到了终极。”一句话没头没脑把吴邪唬住了。

“原本，按照九门计划，每年都会有相应的人来守门。”张起灵蹲**点燃篝火，象征性点了点火，“你猜今年是谁？”

“我靠，不会就是我吧！”吴邪脱口而出，然而张起灵并没有作答。

“小哥，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样，我守门也不是大事嘿嘿。”

“吴邪，送我到这里，可以了。”张起灵蓦地起身，抬手迅速在吴邪脖间按了几下，吴邪满眼的不相信，最后头一歪倒在篝火旁。篝火燃尽前吴邪醒来，张起灵真真正正消失在眼前，中午午睡到六点的那种孤独感包围住他，他第一次感觉被绝望扼住了喉咙，他一直要的真相就在眼前，可是他偏偏不能抓住，他追了一路，结果什么都留不住，人生可笑至极。缓了一阵子，吴邪翻出包里的压缩饼干，盲目地啃了几口，眼泪砸在地面上，他要好好活下去，好好下山，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最起码，真相他一定要知道，不能就这样结束，张起灵说过，十年青铜门开，他还要好好谋划。

人面鸟开始归巢，诡异的叫声响起，吴邪扑灭篝火下山，走之前回望了身后宏伟的青铜门，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这座长白山，这个青铜门，从此烙印般刻进了吴邪心里，成为日后他不断催促自己往前走的动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