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2）

整个十二月份周觅都在金杜律师事务所实习。

那天，他从律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出地铁站，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寻逸今天仍没有回他一条短信。男生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兜里，冒着大雪径直朝人大东门走去。

一个大他四五岁的青年也提着一个公文包，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雪是从早上开始下起来的，起初雪花不大，小小的一片，比柳絮、比杨花还要轻盈，在空中飞舞盘旋。中午周觅吃饭的时候外面的雪突然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刚铲过雪的地面迅速又被白雪覆盖。

雪就这么一直下到了晚上，直到周觅下了班出了地铁站，雪才小了一些，但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地铁口外的人行道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周觅走得很快，若不是鞋底有些打滑，他恨不得跑起来。不断有纷飞的雪花撞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他从小就特别怕冷，本能地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又把左手插进了大衣的口袋。

跟在周觅身后的青年朝着前面人的背影望了一眼，无声浅笑。

周觅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那青年也停住了脚步，身形顿了顿，又迈开步子，在离男生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周觅转过身，皱着眉，眼睛里满满的敌意：“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夜里逼人的寒气给男生的脸颊上添了两抹不自然的红晕，也让他眼里也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被黑框眼镜一隔，显得水汪汪的。

站在周觅对面的青年眯了眯眼，喉结起伏了一下,然后勾唇浅笑。青年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翘，眼中似乎波光流转，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拖长了语调说：“我这不是送你回家吗？”

青年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到了他嘴里就变得满富深情，意境全开，听的人免不了要心神荡漾。五年前还在传媒大学念本科的他就是这样用一个吻、一句话把还在上高三的周觅迷得七荤八素的，并顺手一推，为对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过在十五天短暂的欢愉过后，他又“砰”的一声把这扇门给关上了，毫无征兆地、彻彻底底地从周觅生命中消失。

周觅每每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荒唐、可笑而又残忍。

男生拂了拂发梢上的雪，瞪了眼前的混蛋一眼，脸绷得很紧：“我不用你送，你可以回去了。”他心里立刻做了个决定，从明天起自己开车去律所，就算是下暴雪也自己开车去，这样对方就不会再缠着他了。

青年的笑意更深，微微眯起眼睛，一副目若含情的模样：“我喜欢送你回家。”

“俞鸿飞，你现在变得特别令人生厌。”周觅心中窜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他恶狠狠地白了青年一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他把围巾往上提了提，直接把小半张脸藏在了里面，一抬眼，望见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个中年妇女，每个人右肩上都背了一个大挎包，正朝他这边儿张望。

“你看前面。”俞鸿飞，拉住了周觅的胳膊，“不是吧，不是说整治了吗，怎么还有？咱们赶紧换个门进——”

周觅一脸嫌弃地甩开青年的手，好像对方手上粘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殊不知在俞鸿飞眼里，男生别扭的样子简直可爱至极。

见周觅和俞鸿飞走近了，中年妇女们一拥而上，迅速将二人团团围住。一个瘦小的女人挤在了前面，她抬起头，伸长脖子看了看周觅：“帅哥，办证吗？毕业证学生证都有！便宜卖了！”

周觅上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都会在人大门口碰见这种事，虽然那时候被拦住的人不是他，但他多少也有了点儿“免疫力”，长大以后对此都见怪不怪了。他冲着向他兜售假/证的女人淡定地摇了摇头，侧了侧身，想找个空儿挤出去。

那个小个子的女人很快被挤到一边儿去了，她的位置被一个胖女人取代。那胖女人仰起脸，一挑眉，嗓门儿大声音粗不说，语气还咄咄逼人，甚至有点儿强买强卖的意思在里面：“小伙子，我跟你说，你要是去旅游的话，现在各大景区门票凭学生证都可以享受半价优惠，办个学生证能省不少钱呐。我这儿北京各个学校的学生证和毕业证都有，清北的也有。买一个吧，不亏！”

周觅深吸一口气，用手扒开女人们紧挨在一起的肩膀，拼命往外挤。

胖女人“啧”了一声，又去堵俞鸿飞。

俞鸿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拉着周觅从人群中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