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邱三桥望着林同榷的背影，微微叹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寻逸只是淡淡地望了他老师一眼，并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推了一下眼镜，对邱三桥说：“雪小了。我们回去吧。”寻逸说完也不等对方的意见，径自朝学校大门走去。

这一次，他也不确定邱三桥会不会跟上来。

寻逸慢慢走上校门口不远处的天桥，桥下车流涌动，车灯发出的红光与黄光交织在一起，不断向远处推进，时急时缓，然后被远处黑压压的天幕吞噬。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那些红黄相间的光晕原本就属于黑暗。

寻逸停在一处，微微探**，把手撑在护栏上，然后习惯性地抬头望向飘着细雪的夜空。

天桥的护栏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它们在触及到男生掌心不断传出的温热后不久便化成了水。

这个时候邱三桥终于追上了自己学生的脚步，他的目光在对方的侧颜上流连片刻，最终也投向了夜空。天空阴沉沉的，压在头顶，明明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寻逸那孩子却看得格外专注，邱三桥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已经窥见了整个宇宙。

邱三桥咳了一声，打破沉默：“小寻，你小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梦想？”

“飞行员。”寻逸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天空，他的声音格外的低沉，“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因为爸爸去世，妈妈又病了，我一心想让妈妈好起来，就放弃了小时候的梦想，去学了医学。再后来得知了沉船事故的真相，我恨不得立刻揪出杀害父亲的凶手，于是又放弃了医学改学法学。现在想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抓到了凶手，然后呢……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老师，你呢？”

寻逸一番话给人的压迫感不亚于黑压压的天幕，邱三桥的脸色变了又变。男人没想到对方会在结尾处反问自己一句，怔了怔才说：“我，倒没有你那么有志向。高三的时候我只想本地的大学读个中文，毕业以后像父亲一样当个中学老师，可母亲非让我考到北京来，但因为高考分数不高，上不了中文系，被调剂到了法学院。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对法学一点概念都没有，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现在想想，二十年都过来了，研究法学也并不是那么枯燥无味。”邱三桥说完，不禁在心中感慨，如果当初自己没考到北京，没考上法学院，没跟戴老师他们一起上船，这一切的一切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只可惜命运弄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早就没法回头了。

寻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把身子稍微往邱三桥那边移了移。

邱三桥看了自己学生一眼，转了话题：“你和周觅之间的矛盾解决得怎么样了？”

“我以后不会再跟他动手了。”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之前到底有什么过节么？还有，那个叫天歆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自杀？”

寻逸垂下了眼帘：“我和周觅之间的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是喜欢男人不假，但我对他没有感觉，他太不成熟了。”

邱三桥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因为他压根儿没料到寻逸会主动跟自己提取向的事，无奈之下他只好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有些事情的确勉强不来。”

“你的意思是……”寻逸欲言又止，他愣是把身旁男人的话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邱三桥抿抿唇，问了句：“小寻，你怎么了？”

“告诉我，你是不能还是不愿？”寻逸微微转头，目光透过薄薄的一对镜片射向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就差揪着对方的衣领向对方告白了。

邱三桥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固执，为什么有些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事要反复拿出来说。有些话一旦说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僵了。

面对寻逸灼灼的目光，邱三桥只好侧过了脸，把目光投向别处：“小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说过，你现在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事情需要仔细考量，再做决定。”

寻逸抿了抿唇，视线却片刻不离自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