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晴柔（2 / 2）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是她的，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和她抢。

沈亭北无视了热切的目光，风轻云淡的继续翻着曲谱，说：“今天不方便，葵水来了。”

本就苍白的脸，在说完的一瞬间更为惨败，看向秋水的眼眸却是灼然而深邃的。

瞳孔中好似燃烧着一团的火焰，寒风凛冽中独自倔强而倍显脆弱。秋水被这眼神震慑住，心虚中撇开视线。

回神后再一细看却又什么也瞧不出来，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沈亭北为何那样看着她，很诧异的担心道：“应该还有半月才是，怎么弄得提前这么多？叫太医看了么？”

拉住起身的秋水，说“不用了，应该是那日受了寒。”

秋水脸红，“殿下和哥哥大婚后，好几日没见着人，一看到还发现你和晴柔靠的那般近，我一时吃醋，所以才那么没轻没重的。”她分明不是那样急躁狂暴的性格，一遇到殿下的事儿，就失却度量，殿下的不管不顾，能忽略便忽略，让她惶恐不安，行事便更为阴狠毒辣。

这次还一不小心，把殿下的晴柔弄到突厥王床上去了，好心情的示弱，把事情轻巧的揭了过去。

沈亭北再看曲谱，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困乏的趴在桌案上，任由秋水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相拥着搭上了薄被。

史朝义现在有着皇夫的身份，行事更加方便，四处招贤纳德。

毕竟有着李唐的称号在，史朝义就称不上的乱臣贼子，虽然谁都明白。但大势所趋，有个蒙面遮羞的布，投诚投降便也有显得理有据。

再等史朝义把这半片江山稳住了，那她必须身体不适退位让贤了。

可怜她这个傀儡皇帝，连龙椅都没碰过。

沈亭北想到这里，突然笑出声，秋水迷茫问:“殿下在笑着些什么呢？”

“我想听你喊我陛下。”沈亭北心情好的时候，也不吝啬温柔与风情，而且一颦一笑极为动人。

秋水便十分开怀，笑盈盈喊道:“陛下。”

结果沈亭北听了又面无表情的。

秋水手足无措。

看着又闭眼蜷缩的人。

把人抱在怀里，叹气。

殿下越来越瘦弱，瘦弱到令她担忧，分明用饭正常，可人还是一点点的瘦了下去，甚至在抱到怀里时，觉得硌人。以前抱着殿下仿佛在抱着一个团子，看不出有肉可摸上去又嫩又软的。

殿下也越来越沉默，和她说的话屈指可数，也就和晴柔多说几句，别的人更是一个字都不说。

以往确实是她误会了她的殿下，在故意作弄她。

因为此刻，才是真正的喜怒无常。

可她非但不觉得难受，还因为刚刚的那点亲昵而开心，她最怕的还是殿下不言不语。

她甚至后悔了，后悔为何要困住殿下了，殿下待在她身边是好，可仿佛时时刻刻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吸去活力和生机，一张脸偏偏又漂亮到妖异，偶尔一笑，让人恍惚痴迷，觉得不似世间人。

想要的平静还是被打破，因为沈亭北很快得知，晴柔被突厥王阿史那穆然看上，带回突厥的消息。

没有生气，也没有责问。

看着如同往日一般吹奏的玉郎，好似什么也不曾改变，可事实上，当中再也没有白衣女子翩若惊鸿的身影。

也不会有人喊她月姐姐了。

秋水扯着沈亭北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殿下？殿下生气了么？”

秋水好说歹说，沈亭北毫无反应，气到手抖，拂袖而去。

消了气又转悠了回来，听到里面熟悉的丝弦琵琶声时，惊疑不定的走了进去。

她一眼以为晴柔又回来了，可细看便发现是殿下，不过梳了晴柔惯常的妆容，也穿着一身白衣，怀中抱着血色玉石琵琶，弹唱的曲调是一首“长相思”。

长相思，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

分明讨厌极了晴柔，但秋水听着悠长空明的曲调时，心中竟然也为晴柔生了一丝怜悯。

在看到人离开，沈亭北却是垂眸笑了笑，捂嘴咳出一口血来，滴在血色玉石上。

玉郎不能语，担忧泪垂。

“别怕，月姐姐不会死的。玉郎，待长安城破的那日，你就按照我和你说的法子离开。”

玉郎乖巧点头，小心的把沈亭北嘴角残留的鲜血擦去，哭的无声无息，他不要走，他要陪月姐姐，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