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1 / 2）

九月的虞城仍然炎热，知了长鸣不止，但已经不比前两个那般惹得人烦躁。biqugexx.net

今日晨起天阴有雷，谁知后来又直接天晴，烈阳高照。

今日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州府衙前面。月前的乡试把学子们个个变成盼着情郎归乡的少女，苦捱到今日，总算要见分晓了。

与身着长衫、十之八九气质儒雅的学子们相比，人群中挤进来一个衣衫破旧头蒙布片的乞丐，就显得很是扎眼。要在平时，被这么个脏兮兮的家伙碰一下，学子们必定要当做贼偷打骂呵斥的，可现在人人抢着看榜，倒是让他贴挤得自在。

这人当真不是乞丐，也不是贼偷，更不是参加了乡试的学子，但他还是挤到了里面，睁大双眼看着榜单。一个一个名字挨着看下去，最终在九列第三个名字上停下来。

“和襄！”

这人激动着又多看了两遍，然后喜不自禁转过身来，又往外挤。突然一双手伸到他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把他往外一拉，他惊得张开嘴要叫，没出声就被布团塞住嘴巴，随后一个布袋照头蒙下来。

双手被缚在身后扔到车板上，听到一声哞的牛叫，然后车就吱呀吱呀响着往前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拎起来，架着就一顿狂拖，双脚在地面磨着、在棱台上磕着、在门槛上绊着，最后突然停在被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

头套布袋被一下子拽掉，惊慌地到处看，要不是嘴里还有布团，他早就惊叫八百遍了。看清这里并不是什么牛神鬼怪的恐怖之地，他暂时平复下来。

看着红木几案、高背椅子、红梁房柱，正前方桌上放着质地莹润的瓷器茶具，他大口喘气地同时，渐渐生出惊异。---什么人把乞丐一样的自己抓过来，而且是人生地不熟的虞城？

“就是这人么？”

突然有个声音乍然响起，吓得跪坐在地上的人不辩方向，左右转看，确定从左边角门出来个人。

那人同他的声音一样老态缓慢，却充满威慑。一身灰色对襟长衫，腰带上有银丝卷纹的花色，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地上的人见人走过来，立刻用胳膊支着跪好，冲着那人连连磕头，哀求道：“大人！求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求您高抬贵手，留小人一条活路！”

“你认识我？”高高在上的人面带怒色地问。

跪地之人抬起脸，摇摇头，祈望是被人错抓，那人能立刻下令放自己出去。

“既不认识，少拿你的狗命栽赃人！你就是柳大？”

“是是是，小的、小的是柳大，是柳大。”

“解阳县过来的？”

“是是，小的曾是解阳县柳家的奴仆，犯了点事被赶出来了。”

“没问你这些。”那人蹲下来，用手指指着跪地之人，警告道：“一会儿说话谨慎点，长得这么丑，别把我们家主子吓着才好，不然废了你两条狗腿！”说到后面语气不再严厉，而是蔑视。

柳大哪敢反驳，又是是是了几声，看着那人走进出来的角门里去。

不一会儿再次有人出来。这次除了刚才那个老者，他还领着一人青年进来，唯唯诺诺地为青年引着路，直到青年在正位上一个椅子上坐下。

“福叔，够脏的。”青年开口，斜眼看着赖在地上的柳大，话却对着那个老者说的。

老者边应声边倒好了茶放到青年手边上，“公子要是看不惯，我让人拿布袋罩着他。”

青年往后一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乞丐都有人罩，我却没人管，事事都得靠自己呀。”

老者躬身双手垂放身侧，道：“公子哪里话，只要筹谋得当，也没人敢欺负到咱们头上。”

青年懒懒地笑了笑，问：“叫什么？”

柳大不解，发呆。后背猛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得他哎哟一声栽倒，又被人从后面拽着头发拉起来，脸仰着面对青年。右颊上一颗大痦子十分扎眼，脸上有七八个指腹大的红色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