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仁念（1 / 2）

登托拉区商业街几乎随处可见茉慈代言的广告，唱片商店更不用说，她与塞林的形象存在于专辑封面、海报、挂画中。

尽管茉慈已经决定不再从事这种面向公众的职业了，她现在穿着简朴的衣服，头发也没有打理出漂亮的髻，与市面上的形象相比实在暗淡无光。

“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茉慈听到远处车轮声，脚下毕竟是公路，她走到揍敌客轿车撞破的护栏边对库洛洛和侠客如此说着，然后跃步跳下，姿态轻盈动作利落，短暂滞空后身影消失。侠客赶忙过去查看，发现茉慈的确并不打算逃走才对库洛洛点头。

待两人来到半山公路之下时她已站在树梢，粗细不及手指的柔软树枝并未被轻点在上面的人压倒，诡异但又理所当然。再见面并未像上次分别那样尴尬僵硬，但一时间没有人开启话题打破沉默。

就这样简单视线交叠着，同为念能力者，他们都发现了茉慈一点气都没有，她在呼吸、眨眼，却丝毫气息也无，如不是亲眼看见她就在这里，恐怕会错过——她比以往又强了许多，轻描淡写地维持着惊人的绝，安静等对方开口。

观察不到气，自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倏尔茉慈望向库洛洛身后的方向，侠客因她这动作面色微沉，库洛洛则不为所动，他一直看着茉慈。

茉慈复又看向库洛洛，勾出一抹轻笑，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做无准备之事。”

“嗯。”目光仍未挪开半分。

“我虽非人也非世间存在的生物，却可以使用念，说明有生命的东西就可以产生‘念’，”茉慈从枝头跳下来，从她背后笔直射来的箭矢落空，钉在库洛洛身后的树上，“凡有生命的，都逃不过生和死，如果不拘禁瑟琳，你就既得不到我也得不到绯红眼。”

赫希安和茉慈完全相反，他对人类的大陆毫无兴趣，只想守着故土，而茉慈选择了去海的另一边。库洛洛久久没有应声，他的面容依旧温和清俊，气氛和平得虚假，仿佛只要她笑一笑说“没关系”就能恢复如初。

说这番话的功夫所有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玛琪望了眼库洛洛，他点了点头，玛琪立即制作出念线抛出再收紧，把茉慈一圈圈束缚住，帕克已经再搭上一支调整到麻醉的机械箭，同样戒备着的还有其他昔日同伴们。

流星街人就是流星街人，哪怕作为同伴七年，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也会毫不犹豫，茉慈动了动手指，信长的刀和芬克斯的拳头立刻招呼到脸边，看来库洛洛打算强行带她走。

飞坦、齐格他们几个都站在茉慈身侧，以防止她有任何异动，富兰克林见情势稳定下来，而茉慈又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就问库洛洛是否可以带着人走了。最后是玛琪捆着、富兰克林扛着茉慈跟在库洛洛身后，十几人浩浩荡荡走出森林，花了点时间来到码头登船准备离开巴托奇亚。

茉慈透过人来人往平静的码头想到家乡的海湾，那里到处都是金绿色的明石结晶，它们纵横交错，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熠熠生辉剔透美丽，这里与家乡唯一相同之处就只有浅浅的海浪声了。

蜘蛛们丝毫不介意路人诧异眼光，我行我素地进船，最终他们在一个大的房间内安顿好，茉慈坐在椅子上，毫无疑问依旧被念线捆绑着，她闭目浅眠，库洛洛坐在对面床上，只有他们俩没有紧张，距离游轮离岸一段时间后茉慈才睁眼看向他。

众人即刻戒备起来，茉慈叹了声气，说：“为什么总看着我。”避无可避的视线让她无法安静休息，始作俑者却轻笑说：“在等待你给我的新惊喜。”

茉慈看了眼帕克手里的弓说：“念其实，在我们看来是更为自然的概念，凝聚集中或者发散成为别的东西，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前不久猎人协会的人给我看了人类以往对暗黑大陆探索的记录，没想到对我们来说日常的概念，对你们却是不可想象、甚至危险。”

反剪身后的双手两只拇指被念线套了好几圈，又在腕上捆了三四圈念线，很谨慎很聪明的捆绑法，玛琪也一直未松懈过，此刻她一边听茉慈讲话，一边发现了不寻常，皱眉提醒道：“团长，她的手。”

靠着墙的飞坦循声看去，茉慈的双手十指变得细长且指缝间出现了蹼，连指甲也与人类完全不一样了，他认得这是人鱼的手，压根不用看她手臂上隐隐可见的鳞片也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人鱼的手。

其他人还未看清，茉慈就已化解了念气丝线活动僵硬的手腕，再看向处变不惊的库洛洛，所有念能力者战斗时最危险的不是对方能力的威力，而是每个人都会留有一张底牌，玛琪的念线并非不可暴力挣脱，茉慈却轻易地用自己的底牌化解束缚，这种行事方式完全不容于人类的概念——她原本就不是人类。

这种自信到几近嚣张的行为很快就被周围人所明白，她要么本身就是人鱼，要么可以自由控制变换，根据以前的线索可以得知后一种可能性更高，并且她丝毫不在乎被人知道自己的底牌。

“没关系，”茉慈看着准备过来施加物理拘束的飞坦，“我还没急着走。”

库洛洛亦没有任何表示，一室躁动归回到原先的伺机待发，他问：“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早先不选择逃走。”

茉慈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两次变形奔波耗费了太多气力，要完全恢复尚需一段时间，她尽量自我说服是这个原因，而非想再看看库洛洛的模样，听他说话。

她拍了拍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念阵和转化珠做成的装置仅向我一人供给生命，我没有特别用于打斗的能力，奥利担心以后我苏醒过来会无法在人类大陆生存，所以才做了这些东西，它们不是用来强取豪夺的，那些惨死的窟卢塔族人的生命，就在我这里。”

生命沙漏会被动汲取周边范围内刚死去的生物已存活的寿命、及它们本应活着的寿命一起转化为茉慈的生命，无论她在哪里都可以从沙漏获得源源不断的充沛“补给”，也是茉慈能够做到死而复生的根本原因。

这本就是温和无害的东西，可惜库洛洛用它做了别的事，而茉慈则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那些沙漏们，她不打算破坏和协会的约定。一切都清明了，只是无法斩断对于他人的那份思念。

库洛洛执起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已经瞧不见人鱼的特征了，他说：“所以，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我，我做了多余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