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意志(1 / 2)
自从午前接到了信长的电话,一直到现在,到底过了多久呢,断臂的缺口一直不停的流血,在经过了杀人、险些被杀、以及受重伤后,现在又被迫与敌人一同关进了念力牢房。
叹了口气,茉慈想着,这人已经全然不顾了吧,不过多亏他这样,信长和窝金已经安全了,在封锁他们的无形牢房消失的一瞬间,原本纠缠在他们周围的鱼像沙滩上被晒干的水一样消失了。
信长以刀柄碰了碰突然换了关闭对象的无形墙壁,确定了是和之前一样无法靠蛮力或者念力能突破的,而窝金的伤口却开始流血,信长背对着茉慈,看不清表情,他说道:“我得带窝金去找玛奇,你能撑住吗?”
听到这句话无奈地皱眉,茉慈说:“去吧,如果遇到飞坦,记得问他路上到底做什么去了。”
信长点了点头,把窝金提起扛在肩上走掉了,没有人去阻止他,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眼前的人居然把自己也一起困在这里,念鱼并不多,想必他也快到极限了吧,眼睛所见的画面微微发黑,于是她以最低限度的消耗治疗断裂的组织。
治疗自己比治疗别人耗费的精力成倍多,损失了太多血对于她来说,真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如果自主意识丧失,比如晕过去,那么操纵自己战斗的能力就会失效,但要维持现在这份能力,躲开从各个方向的攻来的念鱼,同时还要避开那个疯子的攻击,对已经堪忧的体力无疑雪上加霜。
该死的飞坦,明明有手机却不看,回去把他手机砸了,而脚下突然有踩碎了某样东西的感觉,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手机破碎的样子。
这下她更加坚定回去后要对飞坦仔细讲讲今天因为他的迟到所遭的苦,但是除了他,她到底还能期待什么人?
昏黄烛光照亮的一张忽明忽暗的脸在脑中如浮出水面般显现,鼻梁笔直和黑色的眼。茉慈皱眉,讥讽地自嘲,如果现在还能寄希望于他人的话,就真的太无能了。
凝眉看向那个与库洛洛有几分相似但现在形貌阴鸷的人,对方放弃了信长与窝金,把矛头转向自己,这是已经准备好无论死活都至少要杀掉自己了吧。
茉慈一脚踢开了已经碎成几块的手机,尽全力恢复自己的右臂,但之前为了抵抗那个奇怪的封念能力已经消耗了太多太多,要即刻恢复惯用手,代价很可能是无法再操作自己高速移动。
对方看着她微微喘气的模样,不再给她任何时间,俯身猛跃离地,攻向那个看起来已经是残破蝴蝶的女孩,却没想到那个染血的白色人形以诡异的方式跳起,利用这念力监牢的“天花板”蹬腿向下冲刺,男人惊异但并不迟钝地反身化拳为掌,指尖刺入了茉慈的肩。
没有双臂的茉慈打算咬断对方暴露在视野里的喉管,因为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剩余体力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但被对方刺入肩颈的掌缓冲了大部分向下的力,尽管如此,她的唇齿还是接触到了柔软温暖的陌生皮肉,毫不犹疑地闭颌,下一秒便感觉到对方想要用刺入她肩膀和锁骨的双手将她甩出去。
鲜红的血液从对方的脖颈撕裂开的伤口里喷溅出,把本来残余几分稚气的少女的脸彻底染红,哪怕被血液溅进眼瞳也一眨不眨,反而圆睁到诡异的程度,金绿瞳仁缩成一束,身体的损伤都没有让她松开口,双腿踩着这念力构成的监牢顶部用尽全力向下对抗。
茉慈的眼中是男人肩部的衣服,他和她身下的地板,还有游过来的念鱼,目光瞥去,已经有四五条念鱼游向了自己,但这个男人并未解除念力牢笼。
难道他真的打算同归于尽?茉慈抵着他的喉咙以不会脱力的方式咬得更深,然后力气锐增,撕咬掉了对方的喉管或者别的什么,蹬离开来。
从被“关闭”到现在,就算出现伤口也不会产生痛疼,这大概是对方的能力所导致的,茉慈想到,如果解除了这念力牢房,那么念鱼就会消失?所以对方才那般不愿解除这念的壁垒形成的牢房。念鱼是他自己的产物,自然不会攻击他自己,那么他其实只要慢慢等待自己被那些鱼纠缠到力竭然后被啃噬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蠢了,把信长隔绝在外确实可以避免被信长斩杀,但把她一同关在这里面,还要不断发起进攻,这份炽烈的杀意莽撞得愚蠢。
她看了一眼那人然后坐了下来,虽然喉咙被重创,但仍未死去,大概在这“鱼缸”之内,无论被弄成什么模样都不会死去吧。
突然背后寒毛根根竖起,茉慈以雷电不及之速用念流冲过全身检查重伤之处,面色一沉,猛抬头却看到那人眯起的眼,和淌着血的嘴角勾起的弧度。
不好!
像在长跑选手眼前出现终点时一样,她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念治愈自己被人刚刚造成的致命伤,但就如长跑选手经过长时间消耗后就算再喷发潜力也无法爆发全力一样,她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在胸门之下不知何时已经被念鱼啃噬出一个大洞的部分,终是没有恢复。
而与之同时发生的,是这豪华酒店宴会厅的陈设映在眼中不再有奇怪的折射,念鱼们像风化了一般飘散,疼痛和呼吸停滞的感觉分不清谁比谁快,但都像山顶滚落的岩石一般重重砸在她全身,并不那么修长或者曼妙的少女躯体沉沉地摔在了地上,茉慈的眼前冲过一波一波的黑浪,天花板上的豪华吊灯至少有三四重影子,勉力扭头,看向那边,恍惚看到对方摔跪在了地上,但他至少还有力气捡起刀。
不再看他,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微弱的呼吸轻轻吹动覆面的银发,意志支撑着她不被黑浪吞没。
为什么会这么弱小,如果是飞坦,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如果是信长,如果他没有因为窝金而产生顾虑,或者别的什么的,也把这个该死的养鱼的给砍了吧。
黑暗降临之时却被突然出现的白光驱散,意识被剥离到了遥远的地方。
跌跌撞撞,不知是爬还是滚过去的男人看见,奇异的白色光芒从那具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躯体散发出来,不想再生突变的他高高举起刀然后猛得向她的头刺下,却被那些像蚕丝一样的光束聚集起来挡住,刀片甚至被两方的力折断,断刃不知飞向哪里,再起攻势也无法杀死这个年幼的蜘蛛。
而茉慈进入了那个好些时日没有再遇的梦境,只是这片森林与大海在深蓝的夜色之中沉寂,她坐在了海边悬崖之上,靠着巨大的岩石,远远地望着墨蓝的海面上升腾的雾,模糊了海平面与天际,夜晚没有海鸟,只听得浪花澎湃。
内心奇异平静的她忘却了前一刻血腥狰狞的宴会厅,与白天相异,与独处相异,她的身边坐了一个人,仿佛回到了家里刚吃完了一顿家常晚餐一般,闲适惬意。
那人摸了摸茉慈的头,说道:“以后会很辛苦。”
声音慈爱温柔如往昔梦中记忆那般,可她并不了解这话前后是什么含义。
“当你出生时,哭喊着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就知道,你与他不一样...”
他?
海面与天际开始旋转,仿佛被黑洞吸走一般,平静美丽的景致在数秒内扭曲消失,同之前梦醒一般,世界一黑一白,她再睁眼时还未看清眼前所在便被扑鼻的腥味熏得眯起了眼。
视线由模糊恢复到清晰所花费的时间不过一瞬,飞坦正蹲在她身边,两人无言对视,飞坦率先打断了沉默:“库洛洛要活的,你去把他弄到不会死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