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独酌(2 / 2)
很久没有这样子谈心了,不用考虑主子的安危问题,不用考虑王府的事,只需要坐在屋顶上吹着夜风,吃着烧鸡喝着酒。天狗更是感慨非常地叹了一声,慢慢地往后躺,整个人睡在屋顶上。
鹿蜀看了他一眼,不用听他说,也知道他心里有事。
天狗是个多么坚强的汉子,平时受了刀伤都不会哼一声的人,就算有烦心事也沉着冷静,可没试过这样失态。是的,天狗自己坐在屋顶喝酒的画面,对于平时的他来讲,就已经算是失态了。鹿蜀吞了一口酒,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是冉遗出了什么事么。”
冉遗是他最疼的弟弟,如果天狗皱眉,那应该就是为了他。
这个人,为了兄弟,那种关怀已经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
不知何处传来狗吠,接着便是几声叫骂的呼喊,又回到静谧。四更天的夜漆黑得很,微弱的月光藏在云后,把周围的天空染成墨蓝。鹿蜀喝着酒看了好久的月亮,可能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旁边的人才有点动静,嗯了一声。
“冉遗都那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情给你操心?”鹿蜀回头看他,说道:“得了吧狗哥,你的兄弟跟你就是一个模子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你瞎担心什么哦,能犯什么错误不成?”
“冉遗跟那个众艺楼姑娘的事情,你知道不?”看到鹿蜀点头,天狗便又继续说:“我知道对于这样的姑娘,不该去这样想,不该说人家哪里不好。冉遗自己也说了,那姑娘不同其他人,只是卖艺的。但你要明白啊,其他人不会去了解那么多的故事,其他人听了,第一反应只会说‘喔那个风尘女子啊,冉遗怎么跟她好上了?’,外人会这样说啊!”
天狗又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口气,两手托着脑袋躺倒屋顶。
“狗哥,其实你心底里没有去反对冉遗的心意,你只是怕他跟那个姑娘一起之后,别人看他的奇怪目光。对吧?”鹿蜀看着他,说道。
天狗回望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喂,你们两个家伙,怎么喝酒也不叫上我!”
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天狗和鹿蜀齐齐看去,各怀心思。
“真是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也不要说人……”鹿蜀自说着笑了,然后看回底下,说道:“小子,别那么大声。你今天不用当值吗?”
“不用啊,我只是起来解手。”
“那你赶紧滚去睡,喝酒哪里是你能掺和的事!”
“嘁,你这家伙。”
直到看着他回到房间关了门,确认他不会再出现之后,鹿蜀才坐了回去,躺在天狗旁边,一起看月亮。
“狗哥。”
“嗯?”
“别想那么多了,你就由着冉遗去吧。他自己决定了的事,你也该明白,无论你以什么身份以什么口吻,他都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天狗闻言,没有说话。
—
大永京都城。
齐王的车队明天就回离开京都启程回国,东方稚带着苏许进宫向皇帝告别之后,晚上又到了相府,让苏许和家里人再见一面。今夜,苏许需要回到别苑住下,明日一早车队出发。
“此去齐国广安路途遥远,多多保重身体。虽是炎夏,但夜里始终起风寒凉,莫要贪一时之快,穿好衣服才是。”相爷苏业一脸凝重,望着自己的孙女,心中尽是不舍。嫁给东方稚不同于嫁给其他人,有自己的封地,无事不回京,换句话来说,就是难得一见啊。老相爷背过身去自己叹了一口气。
男人们除了哥哥苏远邦,其他人都表情严肃,没有说过多的话。大概是不想表现心里的情绪吧,都装出威严的样子,只是简单叮咛。苏远邦倒是放得开些,冲着苏许嬉皮笑脸,说道:“妹妹以后可得贤良淑德点,好歹是个齐王妃了,不能总是胡闹啊,乱打人,像什么?”
按照苏许平时的脾性,肯定会给苏远邦来一拳。可是她方才才听了自己母亲的几句叮嘱,受母亲哽咽的话语影响,整得她也眼圈发红。“我哪有乱打人,我才没有,才没有呢……”
“哭什么呢,像个小花猫一样。”苏远邦笑着给她擦眼泪,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说:“有机会的话还是多些回来吧,或者有机会的时候,我去齐国找你啊。到时候王妃可得多多照顾,请我吃山珍海味,带我玩乐!”
“切,我才不要。”听了苏远邦的话,苏许这才破涕为笑,没有那么伤感。
苏许跟着齐王府的人离开相府的时候,每走一步,心里就难过多一分。之前四月出嫁,她尚且没有那么难受,为什么这次省亲,难过的情绪会泛滥得那么严重,一发不可收拾?
苏许走到门前,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看到的,是熟悉不过的一切,熟悉的建筑和摆设,还有熟悉的亲人仆人。
眼底突然有点湿,唯恐自己当众流眼泪,苏许很快就回过头去,想要离开。
“那么快就讲完话了?不多留一会儿么。”
苏许刚转过身就遇到东方稚,有点惊讶。
“我刚忙完,所以过来找你,顺道接你回别苑。”东方稚笑着,第一眼便瞧见她的异样,轻柔地擦了一下苏许的眼角,只道:“等齐国的事情搞定,我就会空闲些。到时候逢年过节,咱们一定会回来京都的。没事,许儿别难过,你想回来的话,我就陪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