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城(1 / 2)
德昌二十六年深秋, 在接近十一月中旬的时候, 齐泰两王的车队经历一个月的跋涉, 终于抵达齐国都城——广安。
广安城位于齐国偏北,是这片土地上最繁荣的城池, 故早年间已定为齐国都城,相当于在大永土地上的京都城一般地位,坐落着齐国王府, 属于齐国政治、经济中心。车队出发前,圣旨已经加急传至齐国, 故车队抵达当日,齐国各臣及齐军已在广安城内外一路排开迎接, 并着‘肃静’‘回避’的牌子,人人面容肃穆,一身素服。
齐王东方稚与泰王东方承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的,便是盛治齐王灵柩。
“齐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泰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方稚勒紧缰绳停在广安城城门下,望着眼前跪了一路、身着素服的臣子军民,恍如隔世。
“广安……”
她叹了一口气。
盛治齐王灵柩最后与已故盛治齐王王妃同葬,陵墓位于广安城以东的山丘上, 早年已凿墓室数十所并兵俑马俑数百座。齐王东方稚另又命人准备金银珠宝数箱作为陪葬, 主墓室内凿了活泉点了长明灯, 最后以盛治齐王生前所用佩剑封室, 齐国上下重祭七日, 算是完成了回国的使命。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齐泰二王同在齐国朝堂登王,然后商议国内政务安排。
“按照皇上旨意,泰王府落于齐王府邻侧,那么泰王自然也是齐国国君之一。”先出列启奏的,乃是齐国文臣之首,职位同于中央丞相的相邦——秦为北。这秦为北辅助盛治齐王治国多年,能力在百官之上,政解独到。他看了一眼殿上王位的两位王爷,躬身道:“微臣建议,齐国国号亦需作出更改,以正二王之名。”
东方稚坐在王位上敛着面容,一言不发。
“皇上也没有交代过这样意思,更改国号就不必了。”东方承摆了摆手,“倒是此后,相邦一职分为左相与右相,其他官员编排一律不变,由左右相重新审核官员资格,从中编入新的文臣武将即可。不知秦相邦——意下如何?”
初登王位,就削了相邦的权?
原齐国官员面面相觑,只是眼神交流,没有人敢出言反驳。
“泰王此举在理,微臣自然赞同。”秦为北躬身一拜,复又请奏:“微臣甘为右相。”
按照规矩,左右之分虽有平起平坐之意,但是历来左为先,左相一职自然也比右相要重。秦为北以退为进,一副谦卑模样。听他说完,这会子东方承倒是笑了,他朝秦为北点了点头,缓道:“秦相邦辅助盛治齐王治理齐国多年,若是屈为右相,可就没有道理了。本王认为,秦相邦该坐左相之职,至于右相……本王有一人选。”
齐国树大根深,官员编排早已有各样党派与小团体,泰王若要在齐国立足,必然需要安插自己的势力。先不说争权与否,大臣们心里肯定不服东方稚统治的,他这个当兄长的既然来了,肯定要大展拳脚,稳固他们兄妹二人的权力。
右相的位置,最后落在了东方承身边军师,常五味的头上。
简单安排了一遍左右相职务分工,余下的关于军队编排、税收事务等便全权交由他们二人负责。东方承自己对于齐国了解不多,而东方稚多年未回国加上从未触碰政事故也没有什么看法,所以头几日,政事都是由大臣们整理然后上交左右相,左右相处理之后,再回禀齐泰两王,朱砂勾阅,算是完毕。
东方稚回国后一直闷闷不乐,这些细节,东方承都看在眼里。
齐国王府。
“王爷,房间已经打理好了。您是住回之前的院子,还是住…老王爷以前那儿?”
王府的管家随国号姓齐,单名一个舟字。这齐舟年已近五十岁,对齐王一家一直是忠心耿耿,尽心办事。老王爷薨的时候,齐舟愣是躲在房里哭了好几天,哪怕如今事隔一个月,可是当他看到老王爷灵柩回国、当年的小世子已经长那么大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情绪,两眼哭得红肿,几乎睁不开。
“父王那儿……就不住了,唤人好好收拾,就这么空着吧。我还是住回以前那儿……”东方稚望了齐舟一眼,见他又在抹眼泪,便苦涩一笑:“舟伯,你也别太难过了。”
“老头子太久没见王爷,今日见您个头高了不少还出落得那么漂亮……老头子心里高兴……只是喜极而泣…”
东方稚离开齐国,将近四年。当年那个十二岁懵懵懂懂的小世子,今天已经是将近及笄的齐王爷。对比当年,她没有那么瘦弱与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齐舟未曾见过的沉稳与安静,表情冷冷的,自进府以来都没有笑过。
“哎哟舟伯,怎么一回来就哭哭啼啼的呢?来来来,这是京都城出了名的特产小吃,您拿些回去给大伙儿分分,啊~”孟槐从后头跟了过来,还捧着一堆行李,笑意盈盈:“来来来,还有这些红鸡蛋,新鲜出炉的,也给大家伙儿分分~”
“啊?”齐舟抹着眼泪,有些迷茫:“咱们王爷有了王夫?”
“哈哈哈哈哈,怀孕!是怀孕!”
“咱们王爷这就怀孕啦????”
孟槐一怔,哭笑不得:“嗐!不是!这个红鸡蛋啊,是我分给大伙儿的,我啊早段时间成亲了,夫人还差几个月生娃娃怕路上颠簸,就没有跟回来……”
“哦,这样啊……”齐舟这会儿也不哭了,捧着红鸡蛋笑了笑,问道:“是不是京都城里认识的姑娘啊?温柔不?如今嫁进齐王府,咱们王府里可就多了一个贤……”
“是雚疏。”东方稚提醒道。
“贤……贤良的阎罗王……”
孟槐被齐舟的这个迷茫脸逗笑,捧着红鸡蛋乐坏了。难得东方稚也加入了调侃的行列,见他二人笑得高兴,她自己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东风城郊纸鸢起,孤北尘世宿命来。两不相见终有时,一注情深故城外……”
东方稚回到书房,不知为何,便想起这几句签文。思来想去,突然意识到文字理解与含义理解有些区别。当初出云寺的老师父说这签代表着一对小情人被分开,说的那几样特征虽然跟邱泽林对得上号,只是……
“纸鸢起……”讲的是初春三月,情意初付;
“孤北尘世……”讲的是来者本是孤身一人,却逃不脱注定的羁绊;
“两不相见与一注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