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白·壹（1 / 2）

文案：

启靖更迭之年，大启副君葬身火海；

而天桓山上，多了个锱铢必较的废人。--**--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又五年，鄞曲楚雨楼声名鹊起。与之比肩的，则是南云十里亭。

南北相隔，天涯之远，一如其主人的坟冢，隔着咫尺千里的一个山头。

（引）

天恒山闻名遐迩。缘由分明者有二：其一，此山多不惧人的怪鸟；其二，此山多不入世的怪人。万俟俨尚有不可明言的第三条，只此一条，勾人遐想的市井奇说顿沦为十分的媚俗寡味。

寒露以降，晧雪封山。霜风恣虐，俾人趋避，荒径曲阻无论焉。

这条葬下千万来客亡魂的险途，于那年的万俟俨却是唯一一条活路。随他出逃者已没入山下皑皑白雪之中，他独仗一副羸弱形骸登山，七魄已去其六。或志动上苍，一只恶雕忽而掠至，叼他飞度三里天险路，丢在山腰上。他滚了两周，止在一处破敝茅屋前。

万俟俨嘴角糊着血痂，声嘶力竭地唤了一句什么，在这风饕雪虐中被撕作千条万片，确比蚊声来得微弱。他便止了声，髑髅般枕着冰雪等死。

北风疾驰，为山峦回阻，又倒转来扇打苟延残喘的冻土，后土既然皲坼，遑论肉躯。他浑浑噩噩地看灰蒙蒙的天，神魂有几刻是飘出去的，未几那天却变了模样：一簇艳艳的石榴红从那枯灰的天际撞了进来，接着是莹莹的白和盈盈的黑。---他攒起点精神气来，堪堪把趋于分离的死去肉块拼回个半死不活的人，才勉强辨识明白：红的是衣裙，白的是面庞，黑的是漆油油的发和水灵灵的眼。

雪里的小姑娘歪头瞧他，谁也不晓得她几时来、如何来，矮矮小小，浑似个通红的芦菔。

“你快要冻死了，这等死相硬梆梆的，青紫又难看。”她嗓音娇惰绵软，金门绣户所温养，话却不讨喜，“可你比那些冻死的也要丑得多。”

万俟俨的人气在她开口前已冻死，自然也提不起属人的气恼或羞惭。但在大荒之地得见活人，到底有些聊胜于无的宽慰，于是他稍稍一侧，方便把这个陪他走完末路的人瞧个清楚。

小姑娘不得回应，颇为忿忿。她没挪动双足，而是跪下来，伸延身子抻开小臂，把挡着他半张脸的手掌打开。这人还活着，眼里却没了烟火气，似千卷万帙金经焚作灰烬，层层熨贴上去，塑成一种非人的庄重。她心里跟着犯空，竟至于难受，却不甘只因一副无欲无求的神态折腰，轻轻道：“求我，我就救你。”

他不怒、不哀，但睁着眼，没有理会她，任凭气息一丝丝地凉下去。

红衣小姑娘拿手在万俟俨面前晃了晃，又没轻没重地半拍半打了几下脸颊，晓得他冻没了知觉。她的骄矜之色陡然一变，头颅如机关木人一般整整扭过半周，对着背后的那间茅屋冷喝：“徐老怪，出来救人，或给我解封，两个里头选一个！”

破门吱吱呀呀地应了声，里头飘出个托捧傀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