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云意俱闲适（1 / 2）
谁都知道, 在周日的早上, 大半个马德里的商店都会关门, 只有一个地方比平时还要热闹，这就是位于老城区的埃尔拉斯特洛市场，西班牙最大，甚至是全欧洲最大的跳蚤市场。这里已经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了, 两个街区的跨度、一千多个摊位, 使其备受当地人和游客的青睐, 号称是“逛不完的埃尔拉斯特洛”。
两人到的很早，市场上虽然已经有了不少游人, 但也不是太拥挤。要是赶上周日的话, 从上午10点到下午3点，这两个街区都会拥堵到难以前行。
两人一边顺着人流, 沿着陡坡朝下走，一边扫着路边各式各样的小摊和千奇百怪的货品，如t恤、珠宝、cd、陶瓷、玩具、旅游纪念品和防毒面具等，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停下来仔细看看。
卖银质旧餐具的地摊上，银烛台被擦得闪闪发亮；画摊上几十幅不知名画手的素描被夹子夹在绳子上, 像是迎风晾晒的衣服；卖二手书的书摊边上, 有一幅红色为底的巨幅画布, 上面并列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的侧面头像, 下面是中文字的横幅；卖小件首饰的地摊上, 横七竖八躺着罗马的、哥特的、巴洛克的、洛可可的……各种风格的小饰品, 涂着大红蔻丹的店主，挥动着十根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卖力地推销着她的红蓝宝和绿松石。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闲适放松过了。一旦走上职业球员的道路，一场接一场、仿佛永无尽头的比赛，球迷给予的深沉的热爱和期待，俱乐部带来的巨大的成绩压力，都让他们几乎与悠闲安逸绝缘了。
难得这样不受注目地行走在蓝天白云下、人间烟火中，两人都感觉到久违的轻松畅快。
小雷东多在人群中时走时停，唇边带笑，神情愉悦。
他一旦看准了喜欢的东西，古蒂这个土著就会当仁不让地用标准的当地口音，大刀阔斧地砍价。
还没走过一条街，小雷东多手里就已经多出了两张探戈老唱片、一本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的文集《一个新婚诗人的日记》1917年首印版，以及一卷半世纪前某无名画家的伯纳乌球场油画。古蒂也拎了一捆意大利时尚杂志《sa》20年前的旧期刊。
心情大好的王子毫不掩饰地露出灿烂的笑容，两颗可爱的虎牙在围巾下若隐若现，古蒂的心情指数更是狂飙。
费尔喜欢这样的艺术的沉淀和时光的印记，那简单啊！马德里最不缺的就是博物馆和老广场了，普拉多博物馆、索菲亚王后艺术中心、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圣费尔南多皇家美术学院……从浪漫古典到前卫奔放，应有尽有。等到休息日的时候，他可以带着费尔一家一家地逛嘛，逛着逛着，一个赛季就过去啦。
“费尔，你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吗？”古蒂状似无意地拿起首饰摊上的一条手串，伸出手腕比了比。
小雷东多挑拣着摊子上的二手手表，闻言摇了摇头：“还真没有。以前在皇马的时候，时间总是很紧张，听说这里周末出的摊子最多，但是周末总是有比赛。退役之后……就没什么心情了。”
“哦。”古蒂看到他头也不抬，干脆把手腕伸了过去，“你看这条手串怎么样？”
小雷东多审视一番，道：“成色一般。颜色有点偏粉，和你的风格不太相称，你要是喜欢红纹石的话，可以找正红色的来戴。”（注1）
古蒂翻了个白眼，把手串放回摊上：“……那就算了。走吧，去看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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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古老的市场，总有些特色老店隐藏在分支的小巷子里，只有常来常往的老客才能摸上门。地头蛇古蒂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条小巷，带着小雷东多找到几家不起眼的店面。
在手工皮革制品和手工婴儿服装店里流连许久，买了一打各种卡通造型的婴儿连体衣，又在一家陶瓷店里用新生宝宝的照片定做了两个瓷偶，约定好下周交货。
“说起来，这家‘ldro’陶瓷店很出名的，号称是西班牙第三大奢侈品牌呢，每一件瓷偶都是塞维利亚工匠纯手工制作，并且限量的。”古蒂敲敲罩着玻璃的展示台，专业的灯光照射下，两个巴掌大的男女瓷偶正在跳舞，两人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宫廷服装，表情生动、服装精细，每一条花边、每一丝褶皱都纤毫毕现。
他回眸一笑：“费尔，来都来了，干脆咱们也做个瓷偶吧？”
压顶灯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到几乎无可挑剔的轮廓，他的神态安静，眼神清澈，灯光轻盈地跳跃在他金棕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让他的蓝眼睛显得那么勾魂摄魄。
小雷东多看着他海水般蔚蓝的眼眸、海风般清爽的笑容，迟迟未语。
走出“ldro”的时候，古蒂笑得一本满足。他手机里可是存了不少私家的好料呢，每一张都能让球迷舔坏几块屏幕的那种，他一口气订做了十组娃娃，穿纯白球衣的、蓝白球衣的、作训服的、常服的都有，一想到睡前能跟满床头的费尔娃娃说晚安，早晨一睁开眼又能欣赏他的笑脸，他就开心得想放声高歌。
嗯，回头一定要监督着费尔把自己的娃娃放在卧室里，一定！
该买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他们逛得随性起来。面前这一条小巷，两边都是卖古董家具、旧货和手工工艺品的店，20世纪20年代的餐具、30年代的钢琴、二战时期的勋章、苏联大兵的棉盔，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古蒂隔着橱窗，一眼看中了一匹白色的小木马，便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一个大肚腩、红鼻子的白人老头正靠在躺椅上听着深歌，听到门边的风铃声响，也只是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小木马还不到古蒂的大腿高，适合一两岁的宝宝玩。他凑过去细看，发现是件新货，造型舒展，线条流畅，刷着白得耀眼的漆，缰绳、辔头都是金色的，马鞍也是白底涂着金边。白马金辔银鞍，透着一股矜贵优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