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雷东多(1 / 2)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小雷东多看着古蒂憔悴的面容和明显的黑眼圈, 摇了摇头。
古蒂显得更蔫了。他恹恹地开了车门,回头期待地看了小雷东多一眼。下了车,再从车窗探头看一眼。
小雷东多苦笑一声:“何塞,我这可是第一次上门, 你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吧?你先回去,我上午再登门拜访,好不好?”
古蒂眼睛亮了亮,牵起嘴角点了点头:“从这里往前走, 第二个路口右拐有间花店,开门很早。”
“我知道。”小雷东多坦然道,“别忘了我在这里住过很久,费尔一家现在也还住这儿呢。”
所以, 我对你、对你们一家的了解, 也许多到出乎你的想象。
古蒂心中一跳, 深深望了小雷东多一眼,伸手进车窗握住了他的手。
紧紧地, 紧紧地握住。不去想爸爸妈妈哥哥起床没有, 会不会从窗户看到他们。不去想门口有没有没有记者埋伏, 身后有没有狗仔盯梢。
紧得好像这个世界都是水月镜花,只有这一方天地才是真实的、清晰的。
清晰到令他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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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古蒂进了家门, 小雷东多想了想,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座公园。
多莱虹并不是老镇, 而是马德里市郊一个新兴的开发区, 和所有的开发区一样, 只有新新的楼房、宽宽的街道、稀疏的店铺、整齐乏味的绿化带,再无一点新意。即使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很久,他也依然觉得,多莱虹是座了无生趣的城镇。
住在小镇上的雷东多一家向来是早睡早起,才七点钟,男主人就已经到公园里晨练了。
小雷东多轻车熟路地在公园的足球场找到他时,他已经活动开了,黑色短袖t恤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曾经因为激素而略胖的体形完全瘦了下来,脸型也变回了瓜子脸。
比自己记忆中这个时期还要瘦。恐怕,也比自己记忆中这个时期更加努力……自虐式的努力吧。
雷东多停下慢跑,撩起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一样一样地交待他:“我昨天已经买好了百合花,你待会可以早点上门去;黑西装也买过了;贝妮托女士昨天就带着萨拉过来了,在古铁雷斯家过的夜;埃托克前两天感冒发烧了,现在还没好。老先生的遗体昨天已经被送往殡仪馆,5号,也就是这周六由德拉纳牧师主持安息仪式,但是墓地还没有选定。”
小镇一共就那么点大,十几条街道就走完了,镇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家出了什么事,左邻右舍基本都会知道。
古铁雷斯家的老爷子素来和善,在镇上口碑不错,昨天三邻五舍一起搭手,把老爷子的身后事操办得差不多了。
小雷东多沉默着点点头。雷东多早就算到自己的行程,也提早给自己安排好了所需,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感叹两人的默契了。
他从雷东多放在一边的运动包里掏出足球踢了过去,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传了几脚球,突然同时启动。
两个人像平时训练一对一那样,在三米乘三米的小区域里辗转腾挪。
在这种狭小范围内的对抗,身体素质越好的球员就越占便宜。两人都有着可以绣花的脚下技术,身体素质也同样出色,那就看谁的注意力更集中了。
足球像穿花蝴蝶般在他们脚下穿梭,一开始,他们还是以预判和小技术为主,渐渐的,不知从谁开始,两个人都直接用身体去卡位、去冲撞。
面无表情的蛮力冲撞。
砰!
砰!
砰!
力是相互的,一个雷东多撞得肩胛骨剧痛,另一个也是一样。一个雷东多倒地,另一个也不稳当。等到5分钟一节的高烈度斗牛进行了4节,两人都是浑身青紫,筋疲力尽——雷东多的身体毕竟不在巅峰状态了,小雷东多则是打完全场比赛,又千里辗转一夜未眠。
雷东多从运动包里掏出两瓶水,递给小雷东多一瓶,自己拧开盖子往头上浇了半瓶。
小雷东多歇了一会,便跟着他回家梳洗换衣服去了。
两人一直都保持着沉默,自始至终,小雷东多没有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古蒂家探望,他也没有问过古蒂的精神状态如何。
他们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绕开了所有能绕开的有关古蒂的话题。
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平衡维持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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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雷东多从后备箱里抱出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抬头看到一辆车缓缓停在他的车后,司机探出头来,摘下墨镜跟他打了个招呼。
“日安,费尔南多。”
“日安,阿尔瓦罗。”
阿尔瓦罗贝尼托走下车,耳边听到喀嚓喀嚓的快门声,他皱了皱眉,又将墨镜带上,从车里抱出一束花,快走几步追上小雷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