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年零七天（1 / 2）

陆桃已经过了一周没有在上午起床的日子了。---

如果她没有回家的话，这个“一周”原本可以更加延长一点。果然，母亲才是这世界最管用的闹钟。

“妈，你干嘛。”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边抓头发边看着打开自己房门开始拖地的母亲。

母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边拖地边继续道：“你瞅瞅都几点了，还睡？没跟你说你小姨今天来咱们家吗。”

陆桃绝望地从床头柜抓起手机，“妈，小姨10点才来，现在才8点半啊。”

“‘才8点半’？”母亲抬头冲着坐在客厅的父亲，“老陆你听听，你闺女说的这是人话吗？”

陆桃：“……”

“你是不是骗我呢，你哪是辞的职，你是不是每天都迟到被人家老板给开除了？”母亲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窗户前，把卧室窗帘拉开了一半。

陆桃：“……”

“就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抗压能力不行，你还不承认。”

陆桃哭笑不得， “不是？妈，我就睡个懒觉怎么跟犯罪似的？您就不能同情一下失业青年吗。” 她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边挤牙膏边打着哈欠。

“同情你？同情你整天不着家？还是同情你啥也不跟家里商量就辞职？”母亲转身，“饭在厨房，你快点的，你爸刚给你热过，别凉了。”

陆桃洗完脸冲坐在客厅的父亲吐了吐舌头走进厨房端饭，刚拉开门就听见自己卧室里的手机响了。她刚把碗筷放下，还没来得及去取就听到铃声又停了，便继续吃起饭来，决定吃完再回。然而碗里的粥刚扒了两口，餐桌上母亲的手机就“嗡——”震动起来。

“妈，你电话。”陆桃边喊边拿起母亲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写着“毛毛”。

“妈，是崔锦皓，我接了。”她边说边按下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崔锦皓气喘吁吁的声音：“阿姨，您早啊！”

陆桃边夹着碟子里的菜边开口道：“少年，别这么客气，叫姐就行了。--*--更新快，无防盗上----*---”

“……” 电话那头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笑了，“有点自觉性没，随便接陆姨电话？”

“有话快说，吃早饭呢。”陆桃开了免提把电话放在餐桌上，“我们家传统，吃饭时间……”边说边对着麦克风大声吸了口粥，“不，玩，手，机。”

崔锦皓被她逗乐了，调侃道：“哟，‘胃穿孔’同志开窍了，终于晓得吃早饭了。”

“……”陆桃伸手夹起春卷，咬着牙说：“给你最后一次组织发言的机会，有屁快放，别跟我这贫。”

“我妈昨晚炸了小酥肉，一早起来让我给陆姨带过去。问你在不在家啊，打你电话你不接还以为你睡着。”

“在啊，你来好啦。”说完听着电话那头的忍不住毒舌道，“您一大早喘成这样，请问是去偷猪去了吗您？”陆桃说完就去按挂断键，却又在按下之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崔锦皓那句“没偷你”，气得牙痒痒。

妈的，果然还是待会儿见面直接动手的方便。陆桃盯着变黑的手机屏幕想。

壁唐镇的春天来的太迟了，路边树叶抽了新芽，却就是不见绿。尽管已经过了春分，但一场降温下来，人们却仍旧还是裹紧着大衣，等到正午，太阳又明晃晃地照在身上，晒得人冒汗。陆桃从前烦死了这种干巴巴的季节，她总觉得春天应该是氤氲的，过分的温差就少了些温软。

“说白了不就是C城临海，气温高？”崔锦皓靠在栏杆旁问道。

“哎，我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在姐姐的熏陶下做一个有书香气的少年？啊？兄弟？”坐在秋千上的陆桃对着崔锦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为什么别人家的竹马都是邻家哥哥和漫画美少年，到自己这就变成了一块木头。

崔锦皓看着陆桃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忍着笑没说话，听得她继续道，“C城真的很美啊，你知道吗，秋天的时候我住的那条街会落满香樟树叶子，‘落叶不扫’的一周里，我每天下班回家都觉得它像是通往神奇世界的地毯。”

“落叶不扫？”崔锦皓疑惑地轻声重复道。

“对啊，是C城的一项活动，每逢香樟树落叶的季节里，市政府会选择四五条小街道举办的活动，在那一周里环卫工们不会清扫落叶，容它肆意堆积。”

崔锦皓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从前喜欢踩叶子。”

“听着那些干巴巴的叶子碎掉，会觉得里面全是生命的声响。”

陆桃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远处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起来。崔锦皓看见她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陆桃了——这样眼睛里有星光的陆桃。

好像是九年零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