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1 / 2)
那天以后, 张哲在医院里, 一躺就是大半个月, 出院以后, 他给阿阳打过很多通电话,却从来没有打通过,加上张哲快要毕业了, 非常忙碌,此后半年的时间中, 一直都没有阿阳的消息。
直到大学毕业, 参加了工作,他才有了悲伤的时间。
他后知后觉地领悟到, 他还是把生命中, 最重要的那个人, 给弄丢了。
从前,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阿阳就是他唯一的光, 现在, 阿阳走了,连带着他的生活,也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张哲从小被父母抛弃,内心很是脆弱, 正常人可以很快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而他,却做不到。
于大多数人, 喜欢二字,不过是对方回眸一笑时的怦然心动;而对张哲来说,喜欢,却是他十余年来,所有悲伤与欢乐的源泉。
从那以后,他在工作中,总会装出一幅冷峻的样子,以此来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他本以为他会抱着对阿阳的回忆,度过余生。
谁知,就在他快要放下的时候,阿阳回来了。
那是一个雨夜,像往常一样,张哲摸着旁边的枕头,久久无眠。
“咚咚咚!”砸门的声音传来。
张哲心里一惊,“谁呀?”
“快给老子开门!”那声音吼道。
好熟悉,又好陌生
张哲的眸中闪过一丝光彩,这声音,是阳哥?
张哲心砰砰砰跳得飞快。
错不了了,就是阳哥!
他几乎想都没想,灯都顾不着开,就起身,飞速下床,冲过去,把门打开。
阿阳就伫立在那里,昏黄的楼道灯从他背后打来,将张哲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阿阳高大的阴影之中。
阿阳浑身酒气,头发乱蓬蓬的,衣衫凌乱,眼底满是血丝,脸色看起来相当渗人。
看向张哲的眼神,冰冷得像是浸了毒的利刃。
眼神相对的一瞬间,被打的痛苦记忆才如潮水般涌来,张哲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啪——”,阿阳一只手,紧紧地按住了门,飞起一脚,向张哲踹去。
张哲被踢中小腹,疼得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阳哥,你”
阿阳大步上前,一手就捏住了张哲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提了起来。
阿阳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冷到听不出一丝感情。
“怎么,你现在这么怕我?还是说,你瞧不起我,把我当一条狗,一见到就到躲着我?”
“阳、阳哥你误会了。”
“那你他妈是什么意思!”阿阳怒吼着,一把将张哲撞在了墙上。
张哲疼得闷哼一声,之前被阿阳打出的背部伤口,再一次受到撞击。一时间,脸色惨白地吓人。
看着阿阳这颓废的样子,张哲也顾不上自己的疼,反而是先心疼起阿阳来了。
“阳哥,这一年,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
阿阳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
他这一年,没钱了就出去接点儿零活,挣到一点儿钱,就立刻在网吧通宵挥霍掉。
有时候,他能连着打上几天几夜的游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个夜晚,他基本上,都是在网吧度过的。
张哲眼眶红了,小声道,“阳哥,对、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恶心到你了,对不起”
“阳哥,你回来吧,我们俩还像以前一样,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话说到最后,张哲情不自禁地哽咽了起来。
阿阳一声嗤笑,“哼,回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婊|子和流|氓生下来的同性恋,你还有脸对我提这提那?”
张哲一怔,随即,眸中那渴求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阳哥说的,都没有错。
自己,本身就是那样一个人呀。
张哲声音发抖,鼓起勇气,把他一直的心声,问了出来:
“阳哥,难道,这一年里,你就没有记起过,哪怕一丝一毫,我的好来吗?”
阿阳长眉一挑,嘲讽道:“你,想你?呵呵呵,张哲呀张哲,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我跟我女朋友很幸福,就算偶尔能想起你来,我也只会觉得无比恶心。”
沉默半晌,张哲才声音颤抖地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再来找我?”
听到这个问题,阿阳坐在床上,两条长腿岔开,捂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显得十分痛苦。
看到他这个样子,张哲又心疼了起来,忍不住上前。
下一秒,电光火石之间,阿阳就已经紧紧箍住了张哲的手腕,大力拉扯,腾地将他按在床上。
张哲惊得嘴唇微微发抖:“阳阳哥?”
阿阳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冷汗,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么讨厌你,却还是忘不了你?”
阿阳紧按着张哲的手臂不断发抖,面色沉痛,几乎要流下泪来:
“张哲,为什么你要一直缠着我?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
“晚上睡觉的时候,出现在我的梦里;清晨醒来,想起的还是你;甚至,我现在只要一想起,你叫我阳哥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起来。”
张哲呆住了,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可你知道吗,小芳她一个乡下女人,又矮又胖,她凭什么能够瞧不起我,能够对我颐指气使?”
“还不是因为我跟她做的时候我不行么?”阿阳偏过头去,这些羞于启齿的话,几乎是硬生生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哲听得只想哭,他实在是看不得阳哥受委屈,颤抖地伸出手去,想要轻轻地抚摸,安慰一下阳哥。
“别碰我!”阿阳一把将他的手拍到一边,把张哲吓了一跳。
“别用你那假惺惺的眼神看着我,张哲呀张哲,知道我这样,你心里应该非常高兴才是吧,跟我装了十几年,现在还嫌不过瘾是么?”
张哲:“阳哥,我没有”
“呵,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想起你哭的样子,我就特别,特别想弄坏你,想把你揉烂在我胸口;想折磨你,想弄得你遍体鳞伤”
随即,他又变得暴怒,不顾张哲挣扎,伸手就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对,都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勾引我,我也不会变成一个变|态,我又怎么会不行,又怎么会遭到那丑女人的嘲笑?!”阿阳嘶吼到脸红脖子粗。
张哲挣扎不开,背部又疼得厉害,只得苦苦哀求:“阳哥,别,求你了”
“没用了,是你勾引我的,现在,你就血债血偿吧!”
憋了足足一年的欲望,这次,终于悉数爆发了出来。
……
那一夜,数不清多少次,他们辛勤地耕耘在社会主义的田野上,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流血流汗,到最后,张哲近乎鲜血流尽了,全身脱力,昏迷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阿阳酒醒之后,发现自己昨晚做的事情,又觉得张哲真是无比恶心,居然趁自己醉酒勾引自己,他变态也就算了,还处心积虑地要让自己也变成变态!
阿阳奇迹败坏,看都没看受伤的张哲一眼,摔门而出。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阿阳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又绝对不想承认自己是gay,便隔三差五地,以喝醉为借口,找张哲大闹一通,狠狠折磨,疯狂建设社会主义社会,做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接班人。
而张哲身上的伤,从那以后,就没好过。
直到一次,阿阳来了,那一晚,阿阳没有喝醉,甚至,还对张哲笑了。
张哲很是开心,他觉得曾经的阳哥又回来了。
当天夜里,阿阳没有再强迫他做,只是像以前一样,轻轻抱着他,让他睡了个安稳觉。
这是张哲,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晚上没有做噩梦,而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甚至,当张哲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阳哥的结实温暖的怀抱中,听到阳哥均匀平缓的鼾声时,张哲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那天,阳哥对他一反常态,温柔细腻到吓人。
阿阳甚至,轻轻拉着张哲的脚,帮他剪了脚趾甲。
张哲受宠若惊,都不敢看阿阳,身子还紧绷着,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就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还好,阿阳没有打他。
阿阳还主动,给张哲做了一顿午饭。
菜炒糊了,咸的要死,但张哲却吃得津津有味,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张哲:“阳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不会再打我了吗?”
阿阳摸摸后脑勺,冲他笑笑,笑得十分温柔,张哲的心都快要化了。
“傻瓜,以前都是我犯浑,不知道珍惜你,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我就陪在你身边,咱俩”阿阳顿了一下,似乎是羞于启齿。
“咱俩就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他别过头去,接着说道。
“嗯”张哲哭着猛点头。
他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完全没有发现异样。
阿阳摸出两瓶酒:“咱俩,干一个?”
“好。”
张哲没怎么喝过酒,不胜酒力,三杯两盏,就被阿阳灌倒在桌子上。
阿阳确认他喝醉了,这唉声叹气,开口道:
“张哲呀,我在外面,欠了人家钱,还不上,他们找了黑|社|会的人威胁我,你说怎么办呢?”
张哲一惊,眼眶红红的,“欠、欠了多少?”
阿阳比划了一下,“20万。”
张哲沉默了,即便喝醉了,他也清楚地记得,他的卡里就只有几万而已。
而那些钱,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见他犹豫,阿阳连忙煽风点火,“他们说,要是我这月底,还是还不上钱的话,他们就要抓我去卖|肾,还要”
“不行,不可以!”张哲急了,腾地一下跳了起来,“阳哥你别怕,我、我去想办法帮你筹钱。”
阿阳的嘴角,这才勾起了一丝笑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如今社会主义的伟大征程下,哪里还有什么黑|社|会,不过是他编出来的而已。
他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要跟张哲过日子呢?
同性恋这三个字,他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恶心到头皮发麻。
在他眼里,这种人,简直连牲口都不如。
他恐同到极点,本身却又是深柜。
所以,他宁愿找一个又胖又丑,他压根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也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
他要跟小芳结婚了,这婆娘事儿多,硬嚷嚷着要他在城里买房子。
他没文化,又懒得去工作,哪里有钱给那婆娘买房子?
可那婆娘嚷嚷着,没有城里的房子,她就不嫁!
他没有办法,总得先答应她,骗着她结婚了再说。
于是,他想到了张哲。
他给自己的行为找依据:是张哲勾引他,把他变成了一个变态,那张哲,当然就得对他负经济上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