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和解(1 / 2)
下午, 梦宇驱车,带逸尘返回了j大, 梦宇送逸尘回了寝室, 让他好好休息,宽慰他, 不用担心教官的事情。
安顿好逸尘后, 梦宇就走了。
梦宇是要去看他的弟弟, 梦寒。
梦寒不用参与军训,一个人呆在别墅里,难免会无聊, 想到这点儿, 梦宇顾不上自己休息, 就去陪梦寒了。
逸尘在寝室等了一下午,居然真的没有收到处分通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 这件事情说来也简单, 无非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不过,逸尘对梦宇的家境不了解,因此一直都没能想通。
寝室里呆久了, 逸尘觉得有点儿寂寞, 看着空空荡荡的寝室,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家徒四壁, 却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寂寞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逸尘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了小新,以前,每次他难过的时候,都是小新陪在他身边。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小新闹翻呢。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生小新的气,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二人亲如手足,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但是,这件事情,逸尘觉得是小新做错了,他骨子里有一股子倔劲,不肯低下头来,主动去找小新和好。
本来就是他的错么,应该是他,向自己道歉才对。逸尘想着。
手机响了,逸尘拿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好巧不巧,刚好是柳新打来的。
逸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压抑不住心里隐隐的期待,接听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有点儿闷闷的。
“哥。”
逸尘心里想笑,他这个整天大大咧咧,阳光灿烂的弟弟,也会有这种,心里憋着话,不好说出来的时候呀。
逸尘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想为难他,温和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好像松了一口气,小心征求意见,“哥,你在寝室吗?方便下来一下吗?”
逸尘翻身下床,穿鞋,“你等下哈,我先挂了,马上就下去。”
往下走的时候,逸尘心里压抑不住地开心,整个人的步伐都轻松了起来。
还好,昨晚的吵架只是暂时的。
还好,小新没有打算不要他。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才算落了地。
逸尘走出宿舍楼,楼外空空荡荡,正是夕阳漫天,晚霞绯红的时候。
奇怪,他并没有看到小新的影子。
他原地愣了愣,正要转身,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滑板擦地的声音。
“哥——!”柳新激动地大喊一声。
他头戴鸭舌帽,一个飞身,从滑板上跃起,激动地一把将逸尘抱在怀里。
结果,惯性太大,以至于一瞬间,他带着逸尘,两人一起朝着地面砸去。
逸尘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失重了,眼前的楼宇、夕阳、天空飞速远去,整个人背对着着地面,狠狠砸去。
逸尘后脑勺一凉,觉得自己惨了。
他下意识地展开双臂,将柳新护在怀里,生怕伤到他。
几乎在同一瞬间,柳新修长的手指双手交叉,牢牢地护住了逸尘的后脑勺。
咚!
逸尘的腰撞在地上,痛得闷哼一声,反应过来,心里气得慌,一脚踹在柳新小腹上,把他踹开,冲他吼道:
“你干嘛,刚刚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多大了,三岁小孩嘛!”
万一,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柳新慌得连忙把手背过去,低着头,小声说:“哥,你没事吧?”
“有事!”逸尘心情不爽,扶着腰侧站了起来。
“说说看,刚刚你在做什么?”逸尘训小孩儿似得训他。
“刚刚我在玩滑板,这不是看到你下来,一时激动,才”柳新委屈道。
“”逸尘不知道怎么说他了,若是按以前,他肯定会拿出一个做哥哥的样子来,好好把他教育一顿。
可是经过昨晚,小新跟他翻脸的事件,他又觉得小新长大了,连女,不,男朋友都有了,要面子了,自己这么说他,好像也不合适。
柳新见他不理自己,心里着急,鼓起勇气道,“哥,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逸尘转过头去,不理他。
“哥”柳新上前一步,又不敢再走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昨晚,柳新朝逸尘发完脾气,自己就后悔了。
拉着雪晴,跟“她”在大草坪上散步,一起数星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很兴奋的时刻,他却一直都无精打采的。
当时,他怀疑哥哥时,逸尘看向他,那震惊又惊惶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后来,雪晴跟他说了些什么,他都完全不记得了。
就连雪晴主动亲他脸的时候,他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心里光剩下他哥了,憋得难受。
以前,有人欺负他哥,他从来都是第一个冲上去,跟那人干架,怎么现在,他居然自己欺负起哥哥了呢。
他简直想穿越回去,狠狠地抽那个犯浑的自己两巴掌。
雪晴见他没心情跟自己聊天,就失望地先回去了。
夜里,躺在床上,柳新一直浑浑噩噩的,他一直在想着逸尘,是不是被自己气到了?会不会夜里裹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室友们对他好不好,还会像小时候的同学们那样,欺负他吗?
像是有只小老鼠,在一下一下地抓着他的心,让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越想越怕,一想起小时候,逸尘难过哭泣的样子,柳新就急得不行。
那一夜,柳新做了好多个噩梦,都是他小时候梦到过的,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
他梦到,哥哥的爸妈走了,哥哥难过,寻短见,自杀了。
那晚,他出了一身虚汗,最后,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
在这世界上,哥哥也就只剩下自己了,可是自己,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一天的女生,冲着哥哥吹胡子瞪眼。
柳新啊柳新,你还是人吗?
他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第二天一早,他爬起床来,就想要跟逸尘道歉。
可是,马上就是军训,压根来不及。
中午的时候,逸尘又不在学校,这一拖,就到了下午。
他专门翘了军训,来找逸尘道歉的。
记忆涌来,柳新的心情愈发沉重,怕他哥不理他,怕他哥不要他这个弟弟,怕他哥想不开,去寻了短见。
“哥”柳新头埋得低低的,那神情,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失魂落魄的小哈吧狗——谁看谁心疼。
“哥对不起。”柳新声音哽咽,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拿胳膊,挡住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逸尘看着柳新,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特别难受。
仔细一想,小新也不过刚满十八,又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都被叔叔阿姨捧在手心惯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温室里惯得久了,人就长不大了,其实,小新的心理年龄就跟个小孩儿一样,高兴时阳光得意,难过了就又哭又闹,情绪从来也不会隐藏。
同样的,他不够成熟,也不太会顾忌别人的感受。
昨晚,他也只是一时糊涂了吧。
逸尘一步上前,把柳新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没事,哥在这里呢,嗯?”
“哥”柳新鼻涕都出来了,紧紧搂住逸尘的腰,头深深地埋在逸尘胸口,激动到痛哭流涕。
“哥对不起,我错了,你你别不要我。”柳新哽咽道。
“傻瓜。”逸尘笑道,“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我也就、就在你面前、哭、哭过别告诉别人。”
“好好好,答应你。”逸尘一脸爱怜地看着他。
柳新抽抽噎噎,抱着逸尘,靠着他胸口,脑袋扭来扭去。
“哎呀,行了行了,”逸尘都有点儿受不了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呀?”
“嗯呵呵,”柳新突然抬头,后退一步,整个人傻笑道,“鼻涕蹭你衣服上了哈哈哈。”
“你!”逸尘急了,想不到柳新居然这么狡猾,气得就去追他。
柳新一踩滑板,身段轻盈无比,连人带板,飞快地跑了起来。
“你给我站住!”逸尘追得气喘嘘嘘。
“小短腿,追不上,追不上,略略略略略”柳新边踩滑板,边回头看逸尘,叽里咕噜地伴着鬼脸。
“可恶,你敢嘲笑我,我这回是真生气了啊!”
残阳如血,皓月初升,一路欢声笑语,嗔怪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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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追逐打闹,完了个尽兴,不知不觉,已经跑出了学校,到了一个废弃工厂的附近,而天空,也完全黑透了。
工厂地形条件复杂,碎玻璃渣,生锈的铁管,砖块瓦砾,旧电线等随处可见。
逸尘的目光追随着滑板上的柳新,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个大跟头。
“小新,天黑了,你别滑了,咱们回去吧。”逸尘跟在他身后说。
柳新压抑了一天,刚刚那番追逐打闹,把他的天性释放了出来,好不容易玩得尽兴,回去,他哪里肯?
“才不要,我要再玩一会儿。”柳新头也不回地说着,向后一压板,连人带板就嗖地飞了起来,刚好跳过前面的一摞砖,腾地一声,稳稳落地。
呼——逸尘长舒一口气,刚刚那一下,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那咱们回学校玩吧,你看这里,乱糟糟的,实在是不适合玩滑板。”逸尘说。
柳新撇撇嘴:“哥,你不懂,玩滑板就是要追求个刺激,越是这种复杂的地形,越能锻炼技术,回学校,那还有什么意思?”
逸尘没玩过滑板,确实是不懂,没法反驳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绕开障碍,紧紧跟在他身后,老母亲一样,操碎了心。
工厂地形复杂,废弃小巷众多,七弯八拐,逸尘跟得紧紧的,生怕把小新跟丢了。
突然,周围小巷中,传来了压低嗓门说话的声音。
逸尘耳朵尖,反应快,这么晚了,这里怎么会有人?
他上前一步,按住柳新肩膀,在柳新惊讶的眼神中,竖起食指,“嘘——你听。”
柳新眉头微皱,轻声下板,把滑板拿在手中,侧耳聆听。
他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的确不对劲。
这么晚了,说话的人,到一个废弃的工厂来做什么?
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人屏住呼吸,摸黑过去。
小巷里,三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逼上前去,将一个瘦削的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光着脚,踩在一片碎玻璃渣中,细看上去,地上淌着的那滩血红,竟是少年的鲜血!
柳新瞳孔骤然紧锁,差点儿喊出声来。
幸而逸尘眼疾手快,飞速捂上了他的嘴巴。
柳新好看的眸中光芒闪烁,显然吃惊不小。
反而是平时比较温吞,甚至看起来有点儿畏畏缩缩的逸尘,在这种时候,更能保持镇定。
逸尘附在他耳边,燥热的呼吸喷在他脖颈上,低声道:“别冲动,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两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少年身体极为瘦削,甚至已经到了瘦骨嶙峋的程度,肩胛骨凸出,由于剧烈的疼痛而微微痉挛着。
少年跟柳新个子差不多高,却比柳新还要瘦上些许,他身上的t恤和短裤残破不全,堪堪蔽体,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垢。
少年的手臂上,小腹上,大腿上,满是鞭子抽过的伤痕,大多是血液淤积后的紫色,只需稍稍看上一眼,便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肋骨分明的胸膛剧烈起伏,少年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如风箱般喑哑,几乎让人怀疑,下一秒,少年就会断过气去。
但是,细细看去,少年的眼睛狭长凌厉,脸颊线条刀削般干净利落,眉峰劲道,这般寒意凛冽的脸型,偏偏双眸仿佛丧失了全部光彩如同死寂。
微弱灯光下,少年坚毅的侧脸明暗不定,透过少年脸上的污垢,少年的美依旧鲜明,那是一挣扎在生死之间,罂|粟花般的,令人触目惊心,又叫人不禁遍体生寒的美。
然而那三个黑衣人,对少年的美,却没有丝毫怜惜,一个黑衣人抄起一块板砖,冲着少年当头砸去。
少年竟然没躲!
咚的一声,板砖碎成小块,少年被砸得头破血流,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地上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血肉,镶进了他细瘦的胳膊里,他也只是忍着,一声不吭,既不骂人,也不反抗。
另一个黑衣人抄起一根钢|管,便要朝着少年的膝盖敲去,“我看你这下还跑不跑!”他怒吼道。
手臂粗的实心钢|管,挨上这么一下,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而那少年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瞳中最后一丝光彩也悉数散尽,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丧失了全部斗争意志。
大概是完全虚脱了。
面对膝盖被敲碎的危险,他竟没有半点儿要躲开的意思。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黑衣人伸手拦住了他,那手指刚管的黑衣人愤愤不平道,“头儿”
他们的头儿冷冷道,“老爷要的可是活人,难不成,你还真想把他打死不成?”
手持钢管的黑衣人抱怨道,“不把这小子的腿打断,万一他再跑怎么办?他娘的,这臭小子,居然光着脚,把我们几个开车的人,活生生地溜了一下午。”
刚刚拍少年板砖的黑衣人也开口了,“是啊,头儿,我觉得咱们老爷挺讨厌他的,要不然,又怎么会又抽又打,把这小子活活折腾成这个”
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语,顿了一下才说:“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只见他们的头儿转过身去,冲着他俩一人锤了一拳,责怪道:
“呸,老爷又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你们根本就不懂,老爷长对这小子下手越狠,只能说明,他越喜欢这小子。”
“啊?”老爷喜欢这小子,这是什么意思?另外两个黑衣人彻底懵了。
头儿:“总之,这小子,老爷想怎么玩儿都行,你们再敢多动他一根汗毛,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另两个黑衣人连忙点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了才怪呢。
头儿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巨大的,光是看上去就沉甸甸的金脚镣,要给那少年戴上。
头儿:“这小子总共也没100斤,戴上这个脚镣,他就别想动弹了”他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咱们老爷,不最喜欢拿这狗链子把他栓起来么?咱们这么把他的小宝贝儿给他送回去,老爷肯定高兴。”
“是呀是呀,还是头儿您想的周到。”另外两人狗|屁道。
头儿一把抓住少年骨节凸出的脚踝,少年微颤了一下,却没有再躲,正要将那脚镣铐上的一瞬间,就听得一声大喊,头儿回头一看,一个滑板冲着他脑门砸了上来——啪!
那头儿被滑板磕了眼睛,半天睁不开,趁着这个空档,柳新冲上去跟另外两人斗成一团,逸尘则拉起少年,要把他背在背上。
少年见到逸尘,眸子瑟缩了一下,他冷冷地推开逸尘,“滚开!”
逸尘一愣,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低声安慰道:“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放心,我们不会害”
“滚开!”少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依然重复着那句话。
逸尘急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少年还要反抗,逸尘顾不上跟他多说,强行攥住他手腕,带着他,没命似得冲出小巷。
少年踉踉跄跄地跟上逸尘的脚步,看着逸尘坚持要就自己的样子,眸子微动。
没过几秒,柳新找个空档,从战斗中脱身而出,也逃了出来。
三个黑衣人傻眼了,头儿怒喝一声,“追!”
黑衣人上了车,疯狂地打着方向盘。
逸尘,柳新带着那少年,同样是没命般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