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信发出去了，陈明礼就天天吃饱喝足等着回信。章泽楷因为两天前被鸡蛋烫了嗓子很少说话，每天不是看些报纸就是收发些信件，赵廷册根据他的吩咐日日在外面跑，梳着分头拎着个手提小皮箱，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又过了些时日，缅甸的信没等到，钟淮的回信先来了。

沈得意拿着信兴高采烈跑进来，喊：“上尉！钟副官来信了！”

一旁地上卧着打盹的兔子噗地支棱起了耳朵，比陈明礼反应还快，下一刻睁开眼睛前肢离地整只兔半立了起来，是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陈明礼看了它一眼：

这是还会听人话了？

沈得意读了信，信里开头问陈明礼现在身体如何，伤情怎么样了，然后说了些大小事宜。

“......整个华南华北如今乱得很，但大致看来是要赢的，很多人都投诚了。大帅很生气，说要跟少校断绝关系，另大帅知道您受伤了，很担心......少校与章少帅的婚事提前了，初步定在五月。有些仓促，但是没办法，时局需要......宋副将前两日受了伤，截了右腿，让他回太原去他不肯，现在他就在旁边，让我替他向你问好......小黑如今怎么样？它不过是兔子，您不要同它置气......”

......

“祝一切安好。”读完了，沈得意把信交到陈明礼手中。

钟淮的字写得很不错，就算陈明礼不怎么识字也看得出来这手字很漂亮，其实沈得意的字也写得不错——他说过自己家以前是开肉铺的，父亲日日系着围裙，手上沾着油花，自己拿刀但希望儿子执笔，总把脑花给沈得意吃，然而沈得意不争气，吃了那么多脑花学却上的并不好，字也写得稀烂，更过分的是，学上不好也就算了，他见着杀猪还会发抖，好在父亲心宽不强求，一家人过得也算和和美美，然后仗打起来没了家，沈得意拖着独妹辗转几个地方，最后为了攒妹妹的嫁妆，从军了。

“离了家后我有空就练练字，地上墙上纸上，都练，”他压着信纸，边动笔边给陈明礼讲，脸上是笑，“能得您夸奖看来这些年没白练。”

陈明礼认真点头：“真的好，”想一下强调，“跟我大哥写的一样好看。”

陈鹤楼是正经书法先生教出来的，虽然沈得意不知道这点，但能跟上尉大哥同比，肯定是十分高的评价，于是乐滋滋地两只龅牙更为展露。

可惜不管是沈得意好看的字还是钟淮好看的字，陈明礼都认不得多少。拿着信上下瞧了瞧，然后侧过身去弯下腰把它悬到昂着头立着看自己的钟小黑跟前，

兔子没躲开，鼻尖贴在笔墨上嗅了嗅，又嗅了嗅，胡须颤动。

信纸往左它就贴着跟到左，信纸往右它就跟到右，像是这信纸是苹果做的似的。

“你俩在做什么？”楼梯上章泽楷走了下来，裹着睡袍，眼下有着青黑，指尖有着墨汁。

陈明礼坐正回来，扬了扬手上的信：“钟淮来信了。”

章泽楷走过来：“我看看。”

伸手接过信，一目十行阅览完还给陈明礼，到对面塌上坐了，双手搓了把脸，下手挺重，两三下皮都搓红了，但这样一弄确实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说：“我得到消息是不只华南华北，”新来的小丫鬟斟了杯茶端到塌上小方桌，章泽楷端起喝了口润润喉，继续说，“还有李锻山也投了。”

这前面信里钟淮刚说李大帅因为李眉芮南投要跟她断绝关系，怎么后脚章泽楷就说他南投了。

不是死也不给人‘做亲儿子’吗。

“李老头素来奸滑，如今大势归南，他作出这样选择并不出人意料。毕竟，”章泽楷想到了什么，一挑眉突然嗤笑一声，“他墙头草的别号不是白叫的。”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指指陈明礼手中，说：“你这信十三号写的，他十六日登报发的声明，不怪信里没提，别说钟淮了，大概李眉芮自己也没想到她爹变脸能这么快。”

今天才十八号，那是李锻山消息一出第二日章泽楷就得信了，明显跟陈明礼他们不是同一条通讯线路。

然而既然这么快，缅甸的回信怎么还没到？陈明礼眼巴巴地，重复每日的问题：“李四有消息吗？”

章泽楷摇头：“信是送过去了，我也纳闷怎么这么久都没回音。”

今天也是失望的一天，陈明礼靠回椅背上，嘴里嘟囔：“第十二天了。”

章泽楷点头附和：“嗯，十二天了。”只不过陈明礼脸上是失望，他脸上是惬意。

陈明礼闷闷不乐，章泽楷毫无眼力劲儿，提了个事：“你要是闲得慌，就读两天书多学两个字，别连写信都靠别人，是自己没长手吗？”

发现陈明礼几乎是文盲的时候章泽楷是很震惊的，想着这怎么可能，这小兔崽子这么聪明怎么会连“澤”字都不会写的。

但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事实上慢慢地他还有些高兴发现陈明礼不识字，每当嘴上斗不过暴跳如雷时他就会恶狠狠嘲笑对方是个文盲。

虽然对方也不在乎，但每当章泽楷吼：“别说其他的！你是不是连我名字都不会写！”而陈明礼只能点头说是时，他就有种‘啊你没话说了吧’的胜利感。

他说得轻松，当事人却表示并不喜欢读书写字。皱了下鼻头看章泽楷，陈明礼问：“你要教我读书吗？”

章泽楷学他也皱了下鼻头：“我才懒得理你，我让廷册给你找个老师，”又看沈得意，“信暂时就别回了，什么时候他自己能写了什么时候再回，别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