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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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切都会好的’跟别的人不一样,别的人,说过的话被命运左右着随时有可能不作数,而陈明礼,是横冲直撞就算头破血流也会把自己的诺言兑现。
答应南下的第二天上午他就到兵部报道去了。有些时日没见到李锻山,乍一瞧发现这位鬓边突然有了白发,注意到陈明礼的眼光李锻山笑:“最近忙没来得急染,你们对老头子要求不要太高,将就看吧。”
原来以前是染的啊。陈明礼恍然大悟,跟着他往办公室茶室走。
局势太紧了,也很难堪——
李锻山一一解说,
东边章贺死了,章泽尧投了广东,冯美祠占着北平到上海,在美英支持下势力不断壮大,云南姓段的是个孬种,认为自己那里山高水远别人打不过来,要守着山头过安逸日子。
年前南边攻下的那些城,几乎是全丢了,
沔阳,蕲春,秭归,加上周边一些城市,现在是冯美祠的。你这次要争取把这些地盘拿回来。
陈明礼看地图,又抬头看李锻山:沔阳蕲春秭归,加上划上的那些周边区域,几乎是整个湖北了啊。
李锻山停下解说,手中短棍暂时停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陈明礼摇头。
李锻山继续往下讲:“情报上冯美祠兵马主要驻扎在这里,”短棍在秭归县上空画了个圈,看陈明礼,“领头的是你老熟人,高文斯,还记得吧?”
当然没忘,这人给的二十万还花呢。陈明礼点头,示意记得。
“你跟他对战过,拿下他应该不是大问题。”李锻山放了短棍,拿过桌上搪瓷杯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抬起头又说:“李少校跟你同一天出发,她往西你往东,这一仗主要压力还是在你,辛苦了。”
陈明礼能说什么,只能一声:“不辛苦!”站直敬了个并不标准的礼——之前一直是别人给他敬礼,除了宋褚歌钟淮是军事学堂出身敬得标准,其他人都是歪歪斜斜的,钟淮作为副官更像老妈子,跟上跟下很少敬礼,宋褚歌则是跟着他渐渐没了规矩,久了只是手往额上一搭就算敬过了,整日这样的环境里耳熏目染,练就了陈明礼不标准的敬礼姿势,是手心凹成个半瓢,举手往右边眉毛上一砸,活脱脱像个举手远眺的猴。
李锻山笑,这一笑松弛的眼角重重叠起,每道褶子里都是年岁,坐在椅子上静看了他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后笑意减退了,一扬手:“出去吧。顺便把李少校给我叫进来。”
整顿队伍又要用几天。
这些天陈明礼住在了军部,李丞四每天傍晚偷偷来找他,带些宋妈做的饭菜,于是陈明礼每天都要吃两顿晚饭,一顿跟李锻山李眉芮一起,一顿在车里。
“不能让我爸知道,他肯定会毙了我。”李丞四叮嘱他。父亲眼里陈明礼比自己有出息多了,怎么想大发雷霆之下被牺牲的都是自己。
陈明礼捧起膝头的饭盒举起示意,嘴角有着饭粒:是不能让大帅知道你给我送饭吗?
李丞四把他嘴角饭粒摘下:“你怎么这么笨,当然是不能让他知道........”慢慢凑过来,在陈明礼带着油光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离开,眉眼舒展带着笑,故意沉下嗓音,登徒子似地勾起陈明礼的下巴,手指上还有着那粒白饭,“我喜欢你啊。”他是以前调戏女人习惯了,以前每当他这么做,那些女人都会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任他摆布。
然而陈明礼不吃他这套,只木呆呆地,微张着嘴:“哦。”并没有李丞四所想的那些脸红羞涩什么的。
李丞四有些失望,意兴阑珊正要收回手指,谁知下一
刻陈明礼脖子往前一伸,响亮地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我也喜欢你。”
猛然李丞四就大姑娘一样涨红了脸颊,食指一抹,把饭粒抹回了陈明礼脸上,蹦下车回到驾驶座上去,门砰地一声关上。
直到走都没再跟陈明礼说一句话。
他这样就很好。
高高兴兴的就很好。
陈明礼等他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兵部去。就像没告诉李丞四自己晚饭已经跟大帅一起吃过了一样,陈明礼也不会告诉他这次南去有多难。
只对着薄皮李四哄道:“我会很快回来呀。”
李丞四是真的好看,也是真的不聪明,同时十分信任陈明礼,他一直觉得陈明礼可能是自己这辈子遇到的最聪明的人了。
明明初见时是个傻乎乎的小可怜,一个木头飞机就能玩一天,怎么慢慢的,就这么厉害了呢。
他信他。
既然他说会很快回来,那就必定会很快回来。
就这样,陈明礼与李眉芮南下了。
他倆在出省前分了路,陈明礼往开封方向走,李眉芮要往长安那边去。
临别前李眉芮给了他个黄铜圆盘挂坠,见到第一眼陈明礼以为是个怀表,结果拿到手里打开一看,却是一红一蓝成直线迸发两针,
是个西洋罗盘。
“战场上无论如何不要怕,”她翻身上马,就算在马上也腰背挺直,勒着缰绳对地上站着的陈明礼说,“失败是挑软柿子捏的。”
陈明礼握着罗盘认真点头:“知道了。”
晚上陈明礼钟淮宋褚歌三人围着篝火烤野兔,如今青黄不接,这兔子瘦得不行没什么油水,烤起来干巴巴的,倒是那会儿掏到的几只崽子肥得很。
该是产下来没多少时日,粉嫩嫩的到了人跟前还不懂逃。宋褚歌拎起个小团子,嘿嘿笑:“小兔崽子,够胖啊。”边说边夸张地咽了口水。
钟淮看不得他吓唬只兔子:“它才多大你就要吃它,还是人吗你?”
之前回太原后是钟淮强硬给宋褚歌请了大夫,灌了几副药下去身上脓疮竟慢慢消了,宋褚歌当时就要跟钟淮歃血为盟结为兄弟,被钟淮拒绝后又拍胸脯说以后你就是我活着的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钟淮之前跟陈明礼说起这个的时候姿态故作谦虚,可眼里满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