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27

陈明礼不知道她想怎么解决，坐在原地疑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穿这一身吗？。”她回过身，抬起自己的双臂，示意他看自己所穿衣服。

除了袄子带点暗花，几乎一身素黑。

陈明礼知道这个，点头。

陈知知又走了回来，她站着，比坐着的陈明礼高了一截，居高临下看下来，眼睫垂落一片阴影，使得双眼沉沉看不清神情，道：“三哥哥，这是守孝啊。”

陈明礼又点头，重复道：“守孝。”如学堂稚子般态度认真。

她摇头：“你是真没心没肺，我记忆中你就未曾流一滴眼泪，姨死的时候没有，小哥哥，”一顿，还是没提那个字，“也就小哥哥离开时难过了一小会儿，转过去还是该吃吃该睡睡。等到家没了，你也半点不难过。”

“你啊，”她将手掌轻轻放在陈明礼头顶，一瞬间他倆就又像极了当初，她是照顾他的那个陈知知，而他，是那个有了点心就能傻笑的陈明礼，“你啊.....”她掌心轻轻揉动陈明礼的发，却没说出个所以然，而是莫名来了一句——“我可真羡慕你。”

陈明礼坐着眨巴着眼，静静听她说着羡慕。

跟根木头说话，再掏心窝都没用。陈知知说了半天陈明礼并没有反应，她也就放弃了，让陈明礼找陈忠去，

“他造的孽，当然是他来填。”她是这样说的。

陈忠在另一个屋，身上没有致命伤疤，脸上的刀口子也都不深，已经凝了疤，口中东西没了，佝偻着身体蹲坐在角落里，警员说他站不起来，站起来就往死里砸胸口，像是里面痛得很。拳拳到肉，看起来不似作假。怎么问也不开口。

见了陈明礼倒是把头抬起来了，嗓子里挤出沙哑一句：“三少爷。”皮开肉绽，除了双眼，其余是完全看不清了，其他都模糊的时候，反而更显出这眼的形状。

圆头尖尾，尾处上扬，像极了陈自晴。

只是陈自晴瞧人总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味道，而陈忠这眼里，是一直木呆呆的没什么感情。

很久没人这么叫陈明礼了，又听到这称呼，就像室内的风，不冷不暖，并没什么感觉，点头：“陈忠。”

男人仰着那张可怕的脸，定定看陈明礼，唇上也爬满了蚯蚓似地，说话时不自然地开合，陈明礼却看出他扯了个笑，

他说：“三少爷，你如今出息了，老爷见着一定很欣慰。”

陈自晴与陈鹤楼至今音讯全无，何温蝉陈博舟也死了，他却还如此自然地叫着老爷。

陈明礼告诉他，李宛如的伤和孩子的死，是要有人负责的，转告了陈知知的意思：“知知说，你做的孽，得还。”

陈忠低下头沉默，半晌又抬起脑袋，问陈明礼：“三少爷，我错了吗？”

他错了吗？

陈忠的身世陈明礼并不了解，知道的是他只比陈鹤楼大几岁，陈明礼陈明义出生时他已经在陈自晴身后站得规矩笔直了。陈兴平的私生子，什么时候生的，谁生的，又是怎么到的陈自晴身边，不是当事人谁也不清楚。

陈明礼没读过几年书，并不擅长论世事对错，并无答案予陈忠参考。

然而陈忠并没指望陈明礼，他自己是有答案的：“我没错，”突然膀子一怂，肩背不自然地牵动了一下，脑袋也蛇一样错开了些脖子，歪斜着，视线却还是盯着陈明礼，口中继续说，“离了那个鬼地方，我才像个人，我不后悔，我没错。”

“那个宅子里哪能讲什么对错。”

“跟他们讲不通的，所有都得依他们喜恶活着。”

“我也姓陈，我也是人。”

“老爷也没错，”他又提起了陈自晴，“那个老家伙也该死。”

一切的开端仿佛是从他反了陈自晴开始，但源头其实在更长久以前。命运从不是一个人干干净净的事，也从不会暗自芬芳。陈明礼相信陈知知明白这一点，只是她不在乎。她是爱憎分明。就像陈忠说的，那个宅子里的人一直是按照自己的喜恶活着。

“姓陈的，都该死。”

然而陈忠他自己也姓陈，陈知知姓陈，陈明礼姓陈，那个宝儿，本也该姓陈，天底下姓陈的，太多了，是死不绝的。

男人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他比陈明礼高，原也比陈明礼壮，只是如今长期折磨下单薄了许多，看起来像是被抽尽了汁液的树干，歪歪斜斜地。按着胸口，喘着气看陈明礼：“告诉她，这半年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尽管一切是谎......”

“啪！”

他没能把话说完。

陈知知料到了所有，但没料到陈明礼会毙了陈忠。那会儿陈明礼离开的时候她说：“三哥哥，我要他在阴暗里后悔一辈子。”

但陈明礼让一切痛快利落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是利利索索一枪打过去了。

屋里一同在的倆警员听到枪声还没反应过来，犯人就已滩倒在墙角血泊中，他倆大睁了眼，看陈明礼把行凶武器放回怀里，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好，好在片刻后高德闻声赶来，推门一看，一拍大腿：“唉呀您等认了罪画了押让我们来做嘛！唉呀，这，”啧了一声，连着几下拍腿，“唉呀。”

罪名未立，就先杀了人。他不知道陈明礼是不懂律法还是故意如此放肆，几乎是看其一眼拍一回大腿，用行动表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