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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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荒唐是养了个男人,还是个年纪大得足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
第二件荒唐是又养了个男人,这个倒是年轻,但品行不端,整日找陈知知要钱出去鬼混,甚至还进了李言三几人的房间顺手牵羊,还好宋妈发现得及时,丢的几样都找回来了。
平日除了吩咐,陈知知是不太理会宋妈的,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这倆男人带进了大帅府,有时是同睡一屋,有时是那倆男的各睡客房,听见陈知知唤了再赶过去,夜半亦如此。
当然宋妈不是这样直说的,她只是看着陈明礼脸色吞吞吐吐地斟酌着说,然而陈明礼打头就是副睁着大眼坐凳子上肘支膝盖手托腮的模样,神态与半年前并无二般,孩子气得很,于是尽管知道陈明礼是打了好几场胜仗的上尉了,却还是以往一样与他态度亲近,越说越多,且越说越顺畅,说那两人不是好人,怕不是陈小姐被诓骗了。
“特别是那后来的,住这里的时候非往陈小姐屋里钻,是不拿钱就不出来,半分廉耻不懂。”她也是盼着陈明礼管管,陈知知肚子早显怀了,这般折腾对大人与胎儿都不好,却又不能对着陈明礼直说这些,是绞尽了脑汁把陈知知往无辜位置上放,错都推给那倆‘不知廉耻’的男人。
“二小姐的意思是如果真喜欢这倆人,也行,另外寻处院子养了,哪日不喜欢了给些钱财打发了就好,”宋妈拿手来梳陈明礼乱糟糟的头发,想着待会儿给摸点头油弄齐整些。
“这倆人是文小子一前一后送太原来的,我问是哪里人答是川内陈小姐老熟人,”说是梳,其实也不过是用短胖的手指耙了几下,“明明陈小姐还问那个小流氓姓名,怎么可能是熟人,这文小子,竟跟我也不说实话了。”语气有些埋怨。
文明回来了李宛如也就回来了,因相仿的年纪没两三日跟陈知知熟了起来,也怜悯她的身世,知道她要找院子便打包票要接陈知知过去教育部旁一同住,连带着倆男的也带走了。
宋妈管不住,直说两闺女带倆男人像什么话。
她抱怨着去拿了梳子来给陈明礼梳头,用发油给他抹了个油头,配着陈明礼仍显稚嫩的脸有些违和,但她还觉得好看,说时髦极了,是四少爷也喜欢的发型。
李丞四一看:这不是小孩扮大人吗?正要笑突然想起了李觉伍,也总头发这样整整齐齐,还总穿深色西装,是从小就是个‘绅士’,就只朝陈明礼点点头:“好看。”再无多话,垂下眼看书页发呆去了。
下午裁缝来给陈明礼与李丞四看款式量身裁好做衣裳,结果全是李丞四决定样式,然后一大一小一摸一样两件,他自己一件,陈明礼一件。宋妈觉得他倆感情好,一旁只不时点头与笑,并不发表意见。
李丞四好看,越素净越衬得他肤白如玉眉眼如画,他挑的就多是净色,但陈明礼翻出了块青底红花的布料,觉得十分漂亮,跟李丞四说想用这做个袄子,却被拒绝了,被说了个俗,裁缝也乐呵呵说那布小姑娘用来做袄子还成,少爷您穿是有些过于艳了。陈明礼有些难过,被宋妈一袋肉干又给哄好了。
晚上李丞四他们正在吃饭,一个姑娘风风火火踏进门来直说四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担心死了,一看竟是李宛如,她头发烫了小卷,满头弯弯曲曲炸起,走一步颤几下,活泼得很。
陈明礼往她身后望,等了有一会儿才看到另一人进来。
头发长了许多,在脑后盘了个紧巴巴的发髻,脸上没一丝遮挡就越发显得五官神情冷冽——不过半年,她竟是完全退去了稚气,眼眉黑得浓烈,脸是宣纸的白,唇应该是涂了东西,红得血一样,穿了个深红色斗篷,旁边扶她进来的人帮她把斗篷解了,里面穿了黑绸襟扣半袖上衣,搭了条同样黑的长裙,见了陈明礼笑,笑容比何温蝉园子里任何一种花都要艳,
“三哥哥。”
陈明礼点点头算应了,眼睛还盯着扶陈知知进门来的男人,这人从额头到下巴满是一道道杂乱不堪的刀疤,长的有指节那么长,短就不过拇指那么短,从繁杂程度来看,是持刀人长时间反复刻出来的,右腿不利索,为了跟紧陈知知走得急,显得狼狈。
陈知知走过来挨着李宛如坐下,那人就站在她后面低着头站着。
宋妈看见这满脸伤疤的人一惊,好不容易缕直了舌头说去厨房添两个菜。
饭桌上多是李丞四与李宛如说话,间或李丞四给陈明礼夹些菜,嘱咐他多吃些,陈知知也给李宛如夹些菜,让她别光顾着说话,最近是又瘦了些。李宛如有些不耐烦,说你懂什么,现在流行的就是要瘦,看一眼李丞四不自然地红了脸,却还是把碗里没了刺的鱼肉给吃了。
吃了饭陈知知邀陈明礼去院子里走走消食,刀疤脸男人抱着斗篷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陈知知却摇头说就一会儿,不必了,于是这人远远坠在兄妹倆后头等着陈知知说冷。
院子下午刚被警卫扫过,地干净的很,这院里除了几棵夏日用来乘凉的树并没花草,到冬天这些树也是光秃秃的半丝生机没有,陈知知看着墙头墙角积雪,说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有好几棵红梅,开得正好,什么时候三哥哥你得空了来看看。
陈明礼说好,就明天吧。
陈知知迟疑了,停下脚步来,朝空中呵了口气,一团白雾稍纵即逝。
“不如下次吧。”说让陈明礼去的人是她,人真要去了推拒的人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