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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井旁一番法事后, 丽姬亲手给儿子洗了个澡, 白白胖胖的孩子穿着小红肚兜, 含着指头冲亲娘咯咯直笑, 他却不知道等待他的命运, 却令他的生母丽姬笑不出来。
楚王站在不远默默看着, 井边多泥泞,丽姬的裙摆扫在污泥上也变得十分污秽, 她却顾不上这些, 将孩子包好递给释空大师, 这才扶着白玉栏杆站起来。
额边微微汗湿, 一张俏丽的脸如芙蓉初绽。
楚王眼中一动,招来万喜:“去跟琼林说一声,寡人今日不回。”
万大人最晓察言观色,闻言悄悄看一眼丽姬娘娘, 道:“那午膳是摆丽娘娘房中?”
“也许久未同她吃过一餐了。”说罢,楚王转身离去。
万喜恭敬应是, 绽着白胖笑脸小碎步挪到丽姬身旁, 谄媚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丽姬目光追随着儿子, 随口道:“这喜从何来啊?”
“王上说了午膳摆在娘娘屋中, 老奴现在这贺过娘娘了!”万喜道。
“哦?”
丽姬失宠有些日子了, 楚王突然这一下,乃是证明了她再获隆宠有望。她先是一愣,喃喃:“那真是大好事……多谢万大人。”
“娘娘客气。”
既然楚王点名伺候, 丽姬就不能在龙井边呆太久,临走前她刻意托了明稷帮她看着点孩子,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众人走后,法事又做了一个多时辰。
释空将公子文从法坛上抱下来,老和尚累得满头大汗,郑重地将孩子交给太子妃,虚弱道:“贫僧只怕是……要负了王上所托!”
明稷先查看了一下孩子的状况,让有貌抱着,问道:“大师这话怎么说?”
“小公子命格太硬,不是我等□□凡胎能够僭越更改,此逆天之行只怕是要折寿,要折寿啊!”老和尚说到激动处手指微微颤抖,好不可怜。
明稷皱起眉,顺着释空的话问:“那大师的意思是,公子文今后该如何自处?”
“该将他送得远远的,离郢都越远越好,才不至于扰了王上的福!”说着,释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哦?是嘛?”明稷冷笑了一声,从有貌怀中接过孩子,公子文被养得白胖,上手沉甸甸的:“大师一句话,可就令他们骨肉分离了啊。”
“阿弥陀佛,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天命不可逆转。”
明稷抛下一句,抱着孩子转身离去:“此事也亦不能僭越决定,大师还是跟父王说去。”
出了龙井,便到了碑林。
有貌悉心道:“您把公子文给奴婢吧,小心累着您。”
明稷还怀着孩子,再抱一个明显力不从心,便将襁褓递给有貌,公子文刚好在这时候醒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两个陌生人小嘴一张,发出一声细弱的‘嗷呜’,像初生的小猫儿或是什么,好不可爱!
“噗嗤!”明稷一下被逗笑了,用帕子揩掉他嘴边的口水,略有些忧心:“好好一个孩子,哪来这莫须有的命格。”
她是不信这所谓命格,哪有因为孩子的命格不利于自己,就把亲生的孩子送得远远儿的道理?
哪怕是虎毒还不食子呢。
“您也不能这么说,释空大师是国师,或许他真通这些呢。”有貌轻声道。
从现代的角度看这事是荒唐又迷信,可华夏民族就是信了这些东西几千年,已经深深刻进了骨髓里,并非她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
“罢了罢了,”明稷挥手不提此事,路过刚才楚王驻足停留的
石碑,她好奇看了一眼:“父王刚才就是在这块碑前看了一会儿?”
“回娘娘话,就是这块,乃是香宜夫人娘家,工正谢韫,谢大人家供的碑。”
明稷将石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也停留在右上角的家徽上,笑着摇摇头,另起话题问:“殿下呢?”
“殿下这会儿应该处理完政事了。”有貌眼尖,看见不远处画奴已在碑林入口等候。
“嗯。”明稷又看了一眼这石碑,扶着腰慢慢走远。
万喜身边的小内侍来通知楚王不过来了,又一说楚王是陪丽姬吃午饭去了,将渠蕊气得眉毛一竖:“知道了知道了!快同你那见风使舵的师傅,一起去伺候新贵人吧!”
说罢将门一摔,差点摔小内侍鼻子上。
那小奴才后怕地摸摸鼻子,怨怼地嘀咕:“什么人啊……”
谢琼林坐在窗台边,看着外面湛蓝的天,问:“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楚王不会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回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渠蕊并不清楚,这时后窗被轻轻扣响,一个矫健身影翻滚进来,谢琼林一下站起身:“是你!”
渠蕊急急将窗户扣上,谢琼林气道:“谢佳昂,你来做什么!”
“琼、二妹……”谢佳昂压抑住见到她的激动,缓声道:“我那玉不见了,不知在不在你这。”其实玉不玉的是借口,那日之事如食髓知味,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想来见妹妹一面。
“你还有脸提那玉?”谢琼林冷笑连连:“你真恨不得我死是不是?”
“谢佳昂!你是不是非得害死我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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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姬泡茶的功夫一流,只不过她看出了楚王人在曹营心在汉,只囫囵冲了一泡茶。
“哒。”一声轻响,茶杯被放在楚王面前。
丽姬柔声道:“您有心事?”
楚王回过神,掩饰地品了一口茶:“好茶。”
丽姬咯咯直笑,风情万种,心中却觉这不用心泡出来的茶,滋味果然欠缺一点。奈何对面的人心思压根不在跟她喝茶上面,连茶中那么明显的苦涩之味都没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