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永别（2 / 2）

可他仍旧这样说了。

前尘往事好似都是一场笑话，她忽地便笑起来，笑得泪凝于睫。

“慕容致，多谢你为我想得这样多。你平安带了我来，还期盼我回去后也能安生度日，你当真……是一个极好的皇帝。”

她离开了榻前，没有唤他“阿致”。

慕容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消瘦而又惨淡，同他初见她时，当真是两副光景。他想，他终于是负了她，可是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在这个世间，好好地活下去。

你有你的使命，有你要守的大义。我放你回去，去做回那个肆意的萧天命。即便代价是，你离开我。

和你守在我身侧相比，我更盼望你能活下去。

那人几乎已经消散在日晖中，他缓缓伸出手，最后一次，好似轻抚着那个已经远去的、在他目光尽头的身影……

她在别苑之中收拾细软，身子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几欲摔倒。

她想，是时候结束了。

她为了他丢掉了那个“萧天命”，为了他离开了大炽，离开了那个自小生长到大的她的国，为了他，牺牲了她所有的知鹤。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派了人安全护送她回大炽，她却在半途中叫了停，下了马车。

那是一处连绵的青山绿岭，她站在那里，望着那满目的青绿之色，终于再度笑起来，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

她取出那根自打她出生就陪伴着她的刺金杖，最后一次为他卜命。

她用尽了自己毕生的灵力，直算到他会坐享安稳江山，子孙满堂，算到他这一生，都能平安喜乐，才终于放心。

慕容致只知晓天命师同皇帝缔结了生死契约，一生只可效忠不可背叛。却不知即便不背叛，他们也活不长久。

天命师，能通阴阳、开天眼，能看到所有他们想看到的余生之事，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法抗拒，亦无法消除。

而作为泄露了太多天机的代价是——天命师，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她今年今日，将将好是二十五岁生辰……

后人传言，这一代的大凌皇帝，是质子得位，登基之日，恰是从别国归来之时。

那日，他还带了一个女子，据说是别国的天命师，可他却对文武百官道，绝不娶她。

后来那女子又回了别国，可他却在那日后，遣散后宫。

他一世励精图治，将大凌治理成了前所未有的盛世，惟一可惜的是，他一生无子。

真是可惜，所有卜命的都说他将子孙满堂的，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哦对了，据说他曾在后位之上，摆了一个牌位，牌位上书“吾妻萧……”，咦，吾妻萧什么来着？

李贤最终也没有等到她回宫，听闻她死在那青山之上时，他愣了许久，然后特意带了一队人马前去。

他抱着她早就冰冷的身体，无声地哭了半日，又亲手将她的尸骨，埋在青山之中。

慕容致——

青山白骨，等你的人一定很恨你。

也一定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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