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活的触动(1 / 1)
我生前看过一些科普新闻,说是有的人不常饮茶,或是饮茶时恰好空腹,就会出现“醉茶”的反应。轻则头晕头痛、呼吸急促,心悸恶心,重则骨骼变形、全身瘫痪。当时看来只是一时新鲜,也没多想,毕竟之前的身体像是官方标配的一样健康,从来不忌饮食作息,自然是与娇病沾不上边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看着面前这半杯浓郁醇馥的过夜碧螺春,心脏跳得快从嘴里蹦出来了,脑内超音速运转,眼前阵阵冒星,耳旁回荡着悠扬的汽笛声。我抬眼看看在一旁杵得气定神闲的暮生,怒从胆边生:你不是贴身照顾我吗?怎么还能让人端错了茶?可他毕恭毕敬、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全然接受不到我的怒意。
“延之,”坐在厅上主位的母亲唤我,“哪里不适吗?”母亲这一声轻询引得父亲将目光转投向我,宾客间的交谈声也渐渐低了下去。我看着给我上茶的侍女不安的绞着手指,生了恻隐之心。
“回母亲,孩儿无事,只是心中憋闷,想要出去走走。”我顺势起身拱手,待母亲一首肯便急急退了出去,也顾不得旁人如何看了。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暮生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想投河啊?”我才发觉自己已然从后门出府,走到素常仆妇们浣洗衣物的河道旁。虽知他是同我玩笑的,但现下心头烦躁得很,顺手将他甩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令我惊讶的是,以前一直以为陆堃是个旱鸭子,可这具身体显然对水并不陌生,于是我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水里很安静,无声无息的,言语谈笑都离我很远;水里很清凉,不骄不躁的,杂乱心绪渐渐沉淀;水里很开阔,自由自在的,没有攻击,也就没有防守。
我模模糊糊想起一些片段,夏日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我同小伙伴在水库中嬉笑追逐,父亲和母亲在岸边钓鱼,当时什么担心都没有,也从来没想过那种生活会突然消失。失去至亲令人痛苦,特别是曾经那么幸福。刚刚感受到陆氏夫妇关心我的时候,享受之余伴随着恐惧,一份复杂的恐惧。
上岸的时候,我感觉好多了。正思忖着如何解释我这落汤鸡样子,就被结结实实绊了个大跟头,疼得我一时都叫不出来。想要活着真是太难了,这一天天的多灾多难啊。
“公子,这有个小孩儿!”暮生喊道。
我揉着膝盖回头,细细打量躺在暮生怀里的小人儿。是个男娃,约莫十岁出头,蓬头垢面一身泥物,和我不相上下,粗看身上没有伤口,呼吸平稳,应当是在昏睡。
“公子,这…怎么办?”
“放这儿呗,自生自灭。”
“啊?这不符合你的人设。”
“这里就咱俩,又没人看见。”我这话音刚落,我在府中的一众好友便拎着菜篮子来寻我了,结果根本没人看我一眼,一窝蜂全扎向那个小男娃。
“公子,您又捡了个娃娃呀!”
“这娃娃又湿又冷的,得洗个暖澡换身干净衣服才好。”
“正巧给咱们家小不点当哥哥,看着她点,别刚会走就到处乱跑。”
“也不知道有无姓名,家住何处,看着怪可怜的…”
“这些另说吧,咱先抱回家!”
……
还没等我插上话,一条毯子就盖在我头上,那一窝蜂涌来的友人,又一窝蜂跑走了,还掳走了个男娃,留我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暮生,你老实告诉我,乐于助人是不是你们给陆堃强行包装的人设啊?”
“……”他一脸无奈,默默将我搀扶起来。
经这么一闹,方才心里那些矫情的不愉快仿佛散尽了,也不用编理由解释自己这身泥水,不错。
至于新来的小孩儿嘛……顺其自然吧。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