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你在哪个考场呀？远吗？”打开门看见朱羽盘腿坐沙发上鼓捣一个银色的盒子，一边换鞋一边问，“你去考场看过了吗？”
“不远，坐公交半个多小时，打车更快。”朱羽手上没停，三两下将盒子拆成了零件，走近了才看出来是个很古老的收音机。
“你从哪里刨出来的古董，坏了吗？”现在不是要争分夺秒的去复习吗？多记一个公式，多背一首诗，或者多看一个单词都是好的，他怎么在这里浪费时间？
“阳台柜子底下翻出来的，那个柜子以前是哆啦A梦吧，什么都有。”他用螺丝刀头将每根线扒拉一下，旋开掉了线的螺丝，起身去屋里，一堆零碎摆在茶几上。“我这几天要放松放松，你不准再给我炖汤了。”
切！现在的人还挑起来了。
他很快走了出来，坐回原来的印子上，拿出个打火机将线头的塑胶烤软了拔掉，露出几根细小的铜丝。我也不再说话，安静的看他将线缠在螺丝上再旋回去，再将各种零件装回去，最后将外壳合上，双手捧着放到桌上，还紧张的搓了几下手心，打开开关。
收音机发出呲呲呲呲的电磁噪声，里面夹杂着很小的歌声，要不仔细分辨都听不出来。朱羽满脸失望的拿过收音机，不断地切换频道，结果都差不多，都是电磁噪声中夹杂着微弱的节目声。嘿！不错呀，没装天线就能收到信号。我正准备去阳台柜子里找找看能不能把天线也刨出来，朱羽就咔嚓一声再次掰开了外壳，这是什么操作？
“你又掰开干什么？好了呀！装上天线就听得清了。”我从他手里拿走了收音机，在阳台柜子里翻了起来。这里东西确实很多，螺丝刀瓶起子，胶带蜡烛旧相机，一层层堆满了抽屉。我将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才在抽屉最里面找到一根半拉开了的天线，可能以前找东西从收音机上掉下来了。
我将东西都放回去，才插上天线拿回来放到了他面前，示意他打开试试看。
朱羽右手在裤腿上揩了一下，伸出食指打开开关，两声电流声过后，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在这个拥挤的下班时间，能够让你听到我的声音，是我莫大的荣幸……”
朱羽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愣，忽而又咧开嘴笑了，抓起收音机来回换了一圈频道，每个短暂的沉默之后都发出了清晰的声音，或是甜美优雅的女主播，或是磁性性感的男主播，或是优美的音乐，或是搞笑的互动。
他乐此不疲的切过来换回去，笑得像是刚中举的范进。我摇了摇头，就这心理素质还参加高考？莫要晕倒在考场上吧。耐住性子等他又切换回那个不断炖心灵鸡汤的女主播，终于一把抢过来，拿起螺丝刀给外壳的螺丝上上去。
朱羽一直崇拜的坐在沙发上望着我，直到我上完螺丝递给他，他还一双星星眼的望着，若是嘴角再配合着流一条口水下来，妥妥的村口二傻子。
“你怎么想到要修这破收音机的？待得心慌了？”我冲他的二傻子脸打了个响指，唤醒了他。
朱羽总算找回了一半魂，紧紧将收音机抱进怀里，从头解释说：“我看完考场回来就觉得有点慌了，在家里坐卧不安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收音机，我给他充上电都打不开，我就跟自己说，要是我能将这个收音机修好，那这次高考肯定就能超常发挥。这个不算作弊吧，毕竟刚开始它都打不开的。现在我修好了，虽然是在你的帮助下，但是你本来就是我的金手指呀，所以我这次高考肯定能超常发挥。”
说着又将收音机搂紧了一分，要不是他胸腔外有肋骨架着，说不定收音机就穿过他到他后背上了。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带着傻笑。怎么说呢？有点儿傻，又有点儿可爱呢！
考试前的这两天，我们还是和以前的作息一样，只是松快了些。早上早早起床吃早饭，看一会儿电视聊两句，回自己屋子各自待着。中午一起吃午饭，之后他会在沙发上摊着，看电视听收音机什么的，下午他会炖汤，晚餐的时候他会故作夸张的深吸一口，陶醉的啊一声。
尽管如此，我还是发现了他在紧张，很多时候和我聊天都前言不搭后语，电视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收音机拿手里也会不自觉的来回换频道。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没有退路的。这次考试不管考得怎么样？他都只能接受，就着那个分数填报大学。就算是他在考场晕倒了，或者迟到缺考了，最后分数只能上个专科学校，他也没有复读一次的机会了。而这场考试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大筛子，漏出去的人掉到地上，扫进沟里；留下的人，才有机会参加以后的角逐。
我没有安慰他，这时候提到任何紧张相关的词语都是在给他的紧张情绪添燃料，任何增加的关注都会让他有负担。但是明天早上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考场我还没想好，高考的时候会有很多家长去送考，我不知道是去了产生的压力对他影响更大，还是看到别人都有人陪他却没有的失落对他影响更大。
我思考了一整晚也没想清楚，后半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迷迷糊糊要睡不睡的三四个问题拧成了一根麻绳一圈圈挤得脑仁疼，终于要安生下来时闹钟就响了。
我不想太过积极，只将牛奶倒入奶锅中满满加热，包子也蒸上。看着火苗舔着锅底，锅盖上慢慢凝聚出水滴。这几天我们都不在外面吃了，怕吃坏了东西。其实可能我比朱羽还紧张吧，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
我将包子端到桌上，牛奶小心的倒进杯子里，也拿到桌子上，坐在桌旁等朱羽洗漱完了出来。
“小竹子，牙膏没了，待会儿你刷牙前要拿支新的。”朱羽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走过来吃饭。嗯！我比他还紧张！我确认了。
我从电视柜拿了支新牙膏进了卫生间，锁上门撑着洗手台深吸两口气，才平静了下来。
洗漱好出来，朱羽已经喝完牛奶拿走空杯子往厨房走，看到我出来，一扬杯子跟我说：“今天你没事吧？”
糟了，他看出来我紧张了，会不会传染给他？
“没事就陪我一起去考场吧，别人都有家长送考，我也要，你要把我的收音机带上，不然我紧张。”说着冲洗干净杯子，倒放进收纳架里。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思索了一下，给出提议，“要不我打你一顿吧，据说这样能舒缓紧张的情绪。”
“你该不会被骗进邪教组织了吧。”他擦干手走出来，怀疑的看了我两眼，“怎么有这样的知识储备？”
“好吧，你几点出门？”我坐到桌旁边快速地吃早餐，边报出一串东西，“身份证准考证铅笔橡皮备用笔都带了吗？”
“你吃完我们就走，东西都装一起的。”朱羽扬了扬手里的考试袋，看起来很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