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李万方最后也没有吃到我做的饭,中午朱羽给我们一人煮了一碗速冻饺子吃,晚餐李万方和他一起在厨房鼓捣了两个小时,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三人桌前共举杯,“噔”的一声玻璃杯碰到一起,三盏玻璃杯中各装一色饮料,随着碰撞轻轻摇晃,红的,黑的,透明的,在灯光下煞是好看。
干了一杯后,李万方搜罗了些学校里的趣事来说,朱羽偶尔回应几个字,这也是这一隅餐桌上难得的热闹气氛,有好几次我都恍惚的停下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觉得这就像是被打上了暖光的幻想画面。这张桌子旁以前也有坐了三个人的时候,那时候的三个人都坚定的贯彻着“食不言 寝不语”的精神,不会说话,筷子不会在餐盘上敲出声音,咀嚼喝汤也不会出声,从头到尾就像是一出默剧。恍惚之间,那两个人就一点一点拉扯凹陷,慢慢变为了眼前的两个少年,声音也一点点明晰,一切都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李万方和朱羽都没有提起我的家长,好像现在的情形就是最正常的,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聪明又得体的相处方式,让我感到很轻松。
除夕夜,朱羽吃了饭就早早进了书房。整个寒假高三只放七天,初六又要开始补课了。那么厚厚的一叠试卷,再加上自己的补充题目,放假的时间就算全用来写作业也是不够用的。
我从柜子里拿出几只玻璃杯蜡烛,这个是我专门为守岁而准备的,一共七只,方方正正的杯子,按照彩虹的颜色从左到右排成一排,挨个儿点燃。
看着轻轻摆动的橙色火苗,和茶几上交织的光影,就像是雨后初晴透过云层的云隙光一样。以前的除夕我都是在屋子里点蜡烛的,拿把小剪子,看哪个灯芯长了就煎半截,这样过到交天,蜡烛就让它们烧着,我自去睡觉。
我回屋子里拿出小剪刀,又从冰箱取出罐雪碧,盘腿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烛芯边的蜡油一点点融化,变成一汪清油,清油慢慢扩大,变成了一个小油潭。火苗也越烧越旺,从一颗颗小豆丁,变成一簇簇小火焰,随着细微的空气流通而不断摇晃,带动着茶几上的光影也不断摆动起来。
有烟花在远远的天空里炸开,客厅里有光闪烁过后,就会有一声炸响传来。俞靠近午夜,闪烁的光就俞密集,蜡烛就晃动的更急促。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钉铃铃铃~手机在炮仗声中响起,虽然只是一串数字显示在屏幕上,但这串数字早已刻印在脑海里,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钉铃铃铃~钉铃铃铃~钉铃铃铃~……我看着手机上不断摇摆的小按钮,浑身的骨头像被醋泡了一样。
钉铃铃铃~手机刚暗下来半分钟又响了起来,朱羽打开门偏头看到手机就在我面前,又关了门回屋继续写作业。
我伸手拿过手机,电话那头的人本以为这次又是自动挂断,没想到被接听了起来,愣了好几秒才说话,“鸣竹,在家吗?”
“嗯。”
电话那头好像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又沉默了。
“在家。”停留的时间有点太长,我只好补充了两个字。
“鸣竹啊,我在外地出差,不能回家了,抱歉呀!”那头总算想起来了,语带歉意的说。--*--更新快,无防盗上biqugexx.net-*--
“没事!”我回应到,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搬都搬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那~鸣竹呀,今晚外面热闹,找同学出去玩吧。我~就先挂了。”
“嗯,好的。”我拿下手机,率先挂掉。
整整十六年,我几时大晚上的还在外面玩过?我几时交到过能晚上一起去外面玩的朋友了。还是觉得他走了短短半年不到,我就性情大变?他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十一点,子时,古时的交天的时辰,四面八方一时都响起连绵起伏的烟花爆竹声,从阳台望出去,总能在高楼的缝隙里看到些烟花炸裂在空中的火星。
朱羽打开门走了出来,穿着宽松的棉质家居服,额头上却戴着个灰色的发带,手上还勾着一个火红的发带,随意的递给我,“喏,送给你,新年快乐。”
是一条红色中夹杂着黑色的混纺发带,看着像将熄未熄的火炭,很漂亮很耀眼的一条发带,应该是一个牌子的东西,和他那条差异倒是很大。
我将发带箍到脑袋上,有轻微的紧绷感,正是合适的大小。
“谢谢!我可没有买什么礼物给你。你也没提前暗示我一下。”我突然觉得有点别扭,这样刚受到了点委屈,就立马被人特殊关照了的感觉,就像我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狗跑路上摔了一跤,立马被人大呼小叫的抱起来又揉又搓一样。
朱羽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现在正是春晚最热闹的时候,在这份热闹中,朱羽很愉快的轻轻笑了一声,大手掌心像块厚棉巾一样落到了我头顶,还使劲抓了两下,“不用,你可是重新给了我一个家,这份大礼够我吹一辈子。”话说得很轻快,可是不能往深了想,多想一点心里就会堵得慌。
“事情出了以后,”他接着说,只是话语里的轻快已经没有了。“我坐着公交车从城南到城北,垮了三个区两条江,在一个跨江大桥上,上下左右全是房子,全是车,就像是传说中的魔幻世界,很容易就分不清今夕何夕了。我就像漂浮在空中的灵魂,看着时间有条不紊的流过去。那段时间的我像是矗立在被静止了的洪水前,一半的我期待着时间永远静止,洪水永远不要涌过来,另一半又隐秘的希望时间走快点,要卷走,要吞噬,要粉碎都尽管放马过来,只要给我一个结果就好了。”他拿了根烟点上,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来,“还好当时你拉了我一把,现在洪水已过境,我们都幸存下来了。”
我看着他寂寞的吐着烟圈,眉眼低垂,在闪烁的烛光中有着明明灭灭的伤感,还有灾难过后的幸存者常见的空虚和麻木。我捏起他的发带轻弹了一下,发出钝钝的一声“噗”,吓得他伤感都忘了,呲溜一声转了个弯离得远远的,瞪圆了大眼对着我。我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手就贱贱的先动了,回过神来恨不得给斩了,只能也睁大了眼回瞪他,看看脑子能不能争口气先想到话说。
就在我脑子费力转动的时候,我的手机终于争气了一回,响起了悦耳动听的钉铃铃声,从来没有觉得钱白驹这么善解人意过。
我迅速伸手抓到手机,在它响第二声前接听了起来,在那方说话前冲口而出,“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很吵,手机就像是放在各种烟花爆竹堆里了,钱白驹的吼声从听筒里传来,“小竹子,新年快乐!什么怎么了?这个时候接电话第一句就应该是拜年。”听起来她已经玩疯了,对着电话大喊大叫,“诶,小竹子,出来玩吧!我们去听敲钟,拉上朱帅哥一起。”
我捂着话筒轻声问朱羽:“上次喝醉那美女约我们出去玩,你愿意去吗?”
朱羽双手搭在沙发背上,大鹏展翅样的摊着,兴趣平平的点了个头。
我们约了在大钟下见,就挂掉了电话。
朱羽给李万方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与我们一起去外面玩,还随意扯了半天,我换好衣服了才挂电话进去换衣服。
我挑了件最酷的猫头卫衣,配上白色和灰色拼接的廓形短风衣,浅蓝色破洞牛仔裤,待会儿再穿上那双白色高帮帆布鞋,应该撑得起这根酷炫的发带。
朱羽也穿得很酷,灰色毛衣,黑色过膝长风衣,黑色窄脚牛仔裤,显得整个腿又长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