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1 / 2)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巴黎的天还没亮,叶迩朦朦胧胧地醒了。屋里没有开空调,虽然照比白天凉爽很多,但还是热,大开的窗子吝啬地送来一缕凉风,还没体会出个滋味儿就消散了。
叶迩一动,身后人也动了,手搭过来,低声问他,“渴吗?”
他还没睡醒,迷蒙的“嗯”了一声,没动,然后听着身后人起身拿了水,递过来,他懒懒地抬了抬身子,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又倒回床上。
“现在几点了?”
“三点了。”
“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回来就陪着你睡,睡饱了,醒好久了。”
叶迩飞机上没睡,生怕倒不回时差,结果一进夏近的房间扒了自己的衣服,倒头就着了,夏近无聊,就这么陪他一起睡了。
夏近靠过来,热热的呼吸喷在叶迩的脖子上,像要和伴侣亲热的猫科动物,脸蹭着叶迩的脸和脖子,嘴唇擦过他的面颊和嘴唇,痴痴地亲他。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因为看不到,感官倒是清楚明白,夏近一只手爬上叶迩的身子慢慢地摸,掐着他的胸口,然后慢慢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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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云收雨散时,天已微亮,透过窗子看得清埃菲尔的塔尖。
夏近从叶迩的身子里恋恋不舍地退出来,抽出床头的纸巾帮叶迩擦下面,低声问他,“洗澡吗?”
叶迩被折腾一圈,睡意又上来了,脸埋在亚麻床单里,动不了一样,轻轻晃了下头表示拒绝。
夏近贴着他耳朵问他,“那抱你去呢?”
叶迩怕痒地躲了一下,嗫嚅一声,“不想动。”
叶迩屁股下面的床单湿了大半,斑斑驳驳的全是印渍,叶迩消停了没几分钟,身上的汗黏嗒嗒地散了,就觉出身下的床单被两人的体温沤得溽热,他难受,懒得像只的猫,闭着眼,四脚并用地爬起来,去抱夏近的脖子,在他耳边嘟囔,让他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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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婉看着夏近,在现场犯花痴。
拍摄点在巴黎五区的一座漂亮的独栋别墅里,在剧本中这是Elodie外交官的私宅,坐落塞纳河左岸,邻近先贤祠,人文环境独特。听说这一栋房子还是投资人的私宅,因为内置装修全法式古典装修风格,和剧情很是贴合,这位投资人便大方的借给了导演。
小巧精致的花园里,叶婉婉眼错不眨的看着夏近和Bovary走戏,因为是场大戏,需要现场收音,她多余一下呼吸都不敢有,看着各部分就位。夏近给叶婉婉搞了个工作人员的证,叶迩跟她强调好不许拍照不许录像不许外传物料,叶婉婉从早上就悄没声的跟在叶迩身边,偷偷看夏近。
叶婉婉没看过这样邪的夏近。
之前荧屏上的夏近都是高冠广袖、文质彬彬的扮相,经常穿白,偶尔穿蓝,文戏如山间流泉,天边行云,打戏如流风回雪,翩然如风,衣履风流,妥妥的神仙之资——因为古装仙侠拍多了,他本人也自带仙雾缭绕的气质,照比其他同期男演员,他也帅,但是他的帅有另一种感觉,轩眉如剑,三分英气,更有七分阴柔。而昨日到今天的私下接触,她更觉得夏近本人气质更佳,贵公子的清朗,是那种腹有诗书的温润,让人感慨就算他不是个演员,也一定照样是个迷倒无数人的男神。
机位给过去,镜头出现夏近那张脸的特写,那状态与以往殊为不同,目光比之前更锋利、更锐利、更深邃不可猜测。
那是一段很长的台词。
叶婉婉屏息听着,只感觉夏近周身转过的乖戾邪佞让人胆寒,像极了那个年代像一头独闯异乡的狼,而祈求爱人的时候,
那勃勃然的愤怒情绪的转换里,一抿嘴,一叹息,一强颜欢笑,又是少年模样,五官生动得完全能把所有的情绪托住。
这场大戏是一遍过的,导演喊完cut。小牛过去给夏近送水,夏近的目光扫过来看叶迩,目露询问,意思是导演觉得怎么样,叶迩朝他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夏近见状,轻盈喜悦的笑了起来,从刚刚逞凶的林绍安又变回原本样子。
叶婉婉慢慢松开握得发麻的手,在叶迩身边轻轻说,“他居然只比我大两岁——真神奇。”
这世上真有这样如隔云端的人物,见后让人感慨这世上要有多好的条件,才能在人间培养出一个夏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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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迩的工作其实还挺枯燥的,一直在两方中间负责帮忙沟通不说,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并且翻译是个很精分的活儿,因为一个人即时说话的时候,他很可能自己就在思考,说话内容未必都是有效信息,翻译的工作很多时候更是一个去芜存菁删繁就简的过程,他要迅速判断内容再转换成另一种语言系统。叶婉婉因为听得懂,所以听的时候就感觉很崩溃,崩溃在想不懂叶迩是怎么能忍得住不直接回复,而是“翻译”一遍,等别人回复的。
之后她实在无聊,就进了别墅里面逛,拜叶家人的好皮相,她从一楼上三楼,一路有男孩过来搭讪攀谈,叶婉婉作为一个粉丝,难得感受到工作人员的友好,顿时大喜过望,就跟着人哇哇的聊了起来。
“这房子不错啊,看着东西挺贵的,投资人真大方,自己家也直接借。”
跟她聊天的男生叫Lance,个头有一米九,典型欧美美少年的金发蓝眼睛,他说投资人并不在这长住,一直也是空着,所以才能借到。
“不常住干嘛买?这个地段我听人说买房子都是为了学区啊。”
“听说当初是供男朋友上学方便买的,男朋友上完学就闲置了。”
“男朋友?所以投资人是女的?”
“不是啊,是男的,中国人,我还见过一次,挺帅的基佬!”
叶婉婉顿时来了兴趣,两眼放光,“有照片吗?有照片吗?”
Lance说没有,反问,“我拍基佬干嘛啊?”
叶婉婉想想也是,就顺着走廊继续逛,看到能进去的房间就溜一圈,以期找到这座房子主人的蛛丝马迹。Lance对她很感兴趣,看到她的工作牌,就问她是哪个部门的,叶婉婉胡乱搪塞,说自己是翻译助理。
剧组里助理这样的职务一般都是拿月薪的,可能看叶婉婉这样不算什么内部人员,Lance就跟她透露小道消息,跟她一起吃瓜说《红字》这部剧是赚不到什么钱了,原本剧组里编剧、制片这些工种除了固定的薪酬都是有分红的,现在中国禁映,分红是别想了,就赚个死工资,说现在好几个人在私下里商量着要离职。
“并且这些人走肯定不会单独走,底下的徒弟什么的也会跟着走,”Lance说,“其实我也不想干了,这剧太不顺了——并且今年竞争也太激烈了,好几个名导扎堆出作品,我觉得《红字》明年进奖片单有点费劲。”
叶婉婉听得百感交集,感觉夏近这也太惨了,好不容易接一个国际制作,怎么还这样?
晚上的时候,她跟夏近、叶迩、小牛在宾馆吃饭,说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夏近和叶迩倒是早有耳闻的样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问她生日怎么过。
被idol询问自己生日怎么过,叶婉婉一张脸笑开了花,战战兢兢的问夏近,声音甜腻羞怯了好几个度,“你要陪我庆生吗?”
其实最近能近距离看到
idol就已经足够让叶婉婉兴奋到昏古去了,她根本不敢奢求什么的,结果夏近笑了一下,说,“白天不行,但晚上可以,你是想去哪里玩儿吗?”
小牛不说话,只是神情微妙的看着。
“不用不用!”叶婉婉激动得都要抖,她不敢这么麻烦夏近,只说,“一起吃顿饭就行!”
叶迩说:“那我定餐馆吧,我知道有一家挺好吃。”
他知道夏近到法国前几天有点水土不服,脸肿了,一直没敢像样吃饭,他给他买了杏仁饼干和草莓点心、咸味儿的千层酥,想着夏近候场间隙能吃点,结果他一口没动。
“我要吃带米其林星星的!”叶婉婉激动道。
她以前来法国都不敢吃这么奢侈,这次可算是找到自家人可以碰瓷好好宰一宰了。
“好好好,带星星的……”叶迩无奈,低头认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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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一行人各自回房,叶婉婉激动的在床上打滚,吱哇乱叫的开始在网上搜夏近的个人信息,其实这些她都知道,但是总想再看看。
翻来覆去好几圈,她忽然疑惑:自己小叔叔是怎么和夏近认识的?
当初小叔叔说夏近是他同学,现在看明显就是在说谎,夏近的高中是C省数一数二的顶级私校,大学是在京念的……那是在拍《金玉记》的时候?从时间上好像对得上。
想着想着,她就趿着鞋去楼上找叶迩。酒店走廊里空无一人,她乘了电梯找到804敲门,半晌却无人应答,她出来的急忘拿手机了,所以疑惑的转了圈,又回房了。
说来她和小叔叔也不是很熟,尤其是这两年,小叔叔过年都不回家,接触就更少了。偶尔回村里乡下,总能听到她小叔叔的风言风语,说是他为了贪叶家的八套房,用老鼠药把爷爷毒死了,她问过她爸,可是家里人对这件事一直讳莫如深,所以她也不清楚个所以然,知道的只有现在奶奶的赡养费每个月她小叔叔是交的,比她剩下俩叔准时。
老一辈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叶婉婉从小长在城市里,也不乐意研究这些事情,好在晚点的时候Lance给她发消息撩骚,她一开心,就把这件事忘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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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晚上,夏近下戏,三人没有声张,溜出去给叶婉婉过生日。
那家餐馆离得倒是不远,也在小巴黎,三个人忍了三路夏天的地铁,出地铁后,叶迩带着他们沿着狭长的老街道建筑拐入。高耸的建筑隔离了部分暑热,窄巷里行人不多,因为终年潮湿墙体还带着斑驳苍老的痕迹,叶婉婉表示怀疑:“小叔叔,你没走错吗?”
叶迩答,“去过好几次,不会走错。”
叶婉婉疑虑重重,看着夏近一派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等走了好久,叶迩说了一句“到了”。
这一次,叶婉婉真的迟疑的停在原地。
“这是什么?……餐馆?”
叶婉婉皱眉看着这家门店,夏近的表情也很是意外。
从外观上看这家店真的有点对不起顾客,全蓝绿色刷漆,也没有招牌,连个restaurant的标注也没有,朴素到吓人。叶婉婉原本欣然而来等着吃米其林星星,现在心理落差有点大,就有些不满,埋怨道,“小叔叔你逗我玩吗?”
叶迩摊手,“逗你干嘛?”
旁边有夏近,叶婉婉不好发作,但还是一副不肯进去的样子。
天很热,叶迩不想应付这个难缠的姑娘,给夏近一个眼神,意思是交给你了。
夏近自己也一头雾水,但只能哄。
手搭在她的后背,口气跟哄亲
侄女一样,“好好的日子跟你小叔叔置什么气,先进去,吃的不满意我们再说。”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高挑微胖的女人开了门。
她显然认识叶迩,喊了一声“Enzo!”问小姑娘怎么不进来呢?“进来啊!总不能站着在外面吃啊!”
叶婉婉也就窝里横,现下没了办法,只能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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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馆子的内部装修很好。
七张白色圆桌错落有致摆在大厅里,蓝色丝绒软椅和白色餐桌交相点缀,餐桌上安放了四副刀叉,桌子和桌子、椅子和椅子的空间恰到好处,没有拥挤感,优雅气派。
叶迩进门先是恭喜那个女人餐厅升星,然后跟叶婉婉用中文说,“她家不翻桌,每天只招待14桌顾客,中午7桌,晚上7桌——预定到就不错了,你别跟我闹。”
餐厅里已经有客人了,角落里两桌夫妻,一对年轻,一对年迈,正在小声说话。
叶婉婉有点信了这是米其林餐厅,但还是不解,“不是说米其林餐厅都要在招牌上标星的吗?为什么他们不标?”
叶迩耸了下肩膀,“第一,并没有这个规矩,第二,傲娇。”
夏近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出来的经常吃上星的餐厅,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说,“我去年听说有两起三星厨师,因为害怕降星闹出过自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