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17~19（1 / 2）

乔伊并未紧盯卢卡斯的脸，他眼神飘忽，在四周游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疲倦地脚拖着地行走。biqugexx.net相比往常，梅安静地平视着前方，她未焦距的眼睛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对于她在想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乔伊不得而知。她的动作神态让乔伊也开始情绪混沌起来，他突然摸不清楚梅的想法，正因为缺少一定的证据，这让他无法断定，甚至无法从猜测这项任务开始行动。

他们跟随着卢卡斯穿越漫长的镜子通道，经过扫描后，玻璃门敞开，从而进入了一个毛玻璃所包围的房间，四周的景象这让乔伊的眼睛稍微好受一点。当然，这样的陈设显然和这个房间的用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似乎明白乔伊在想什么，卢卡斯笑呵呵地解开了他的疑惑：“马克不喜欢镜像。”

马克？

不仅是乔伊没明白，梅也没有明白，她长期都在卢卡斯的身边，却依旧没有获得关于“马克”的任何情报。她本应该将注意力放在这个新人物身上，毕竟在来之前，她就处于纠结混乱的状态，这已经有几天时间了，在这几天时间内，她想了很多，但是依旧没有把自己从猜疑的陷阱中给拽出来。

如果有一天，当你知道，你可能并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且给予你一系列证据，你会怎么做？

一个无法查询IP的匿名者向他发送了219的数据报告。她的生物学得不错，至少能够轻易地将她与219的生物数据进行对比。

基因完全相同，性状表现相同。

多么令人惊奇。

世界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事物，这句话，就在那一刻，被打上了错号。

曾经的219问过梅这样一个问题。梅面对着那和她一模一样的身体，听这个自称为“姐姐”的人问道：“你想走出去吗？”

是在什么环境说的？

墙，高墙之内，安德格林大人所处的办事处的高墙之内。

她是怎么回答的？

“不想，我们是一体的，一切为了安德格林首脑大人。”

“对，我们是一体的，只有我们才是最契合的，安德格林大人给我们的恩赐是共享的。”在说到这句话时，219那冷酷的面庞似乎又带了几分柔情，当然如今这一刻，梅更觉得自己是在臆想。219并未说错，重点就是，她并未说错。

她说的太对了！

她只是一体中处于低处的附庸！

或许她连附庸都算不上，毕竟……她只是一个细胞工程产生的再造体，在锡勒姆人的词典中，她被称为复制人，比克隆人更要奇怪更低贱的一种生物。

克隆人被复制的只有遗传特征，而灵魂并未复制，受到环境的影响会和本体产生区别，而复制人……他们虽然依旧可以被称为是克隆人，可或许……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他们出生之时，他们的肉体就已经成熟，他们的记忆来源于本体，这样是否能看作他们具有同一个灵魂，至少在那一刻——复制人未醒来的那一刻。

梅突然意识到在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她的“姐妹”的存在，她并没有在记忆中看到自己的面孔，那是属于“她”的记忆。极有一种可能：截止在她睁开双眼开始看世界的那一刻，她和219拥有完全相同的灵魂。

因为在她降生之时，她是一个成熟体。在她开始产生自我意识时，她就已经是一个成熟体了。

残酷的真相放在眼前，这让梅的心口开始堵塞，她甚至觉得在这一刻，她会因为情绪的混乱而晕死过去。甚至在这一刻，那些资料的提供者，是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种激烈的感觉让她说不上来其中包含了哪些情绪，愤怒也好，惊异也罢，感觉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真相几乎永远都是现实存在的。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所处的世界，会不会其他的人也只是复制品，他们就如同拥有思考能力的机器，执行着这些本体所下达的命令。

就像乔伊曾经说过的，他们只是任务的执行者，仿若一台人形机器。

在她之前，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本体为219的复制人呢？会不会，连乔伊也是、他们都是……复制人，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

在本体的眼里，他们只是工具，本体或许并不认为他们具有感情具有灵魂。所以他们呢？他们可能就是本体眼中地一次性用品——随时可以生产、被利用、被丢弃，可以完全掌控的所有物。

被复制的记忆，完全可以抽取其中的部分删除，也有可能，那些记忆本身就是伪造的。

梅内心波澜，而乔伊却是一头雾水。

罗曼·福拉尔正在键盘上操作着，他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执行同样动作的白发男子，认真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从而让自己处于封闭的自我空间内，别人的动作无法对其造成影响。不同的是，马克还带着耳机。

白发、脑袋后面是一撮长发、银白色的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苍白但依旧透着淡粉色的皮肤、高鼻梁，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高傲冷漠不可靠近的感觉。他的眼睛很透亮，虹膜尖锐。计算机所呈现的光射入他眼底深处，光线的折射让他的眼睛呈现出光谱上的缤纷色彩。

一个英俊的冰冷男人。

不过，按理说，这样的长相不应该出现在西北部。

地下不乏这种失色人，他们生物色素天生就比别人含量低，或者近乎为零，这使看起来就像是锡勒姆的白化病患者。但归根到底，他们的血液颜色依旧不变，并按地区分布。

在锡勒姆，白化病是一种病，而在安德格兰，失色人身体却处于健康无缺陷状态。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拥有直视光的权利。

就比如说乔伊本身的体征，他属于浅色人，并且属于色素含量低的浅色人，少量的色素让他全身不至于完全发白。

不知为何，明明马克的视线一直固定在显示屏上，但乔伊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马克向他们投来了视线。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事实上，如果一个人的速度足够快但依旧可以被机器所发现的话，那就完全可以让人以为他的行动只是视网膜呈现的错觉。

这里放着大大小小的机器，肖恩对这些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这使乔伊只是大眼一扫，视线并没有在每台机器所在的位置停留太久。

各种数据分析器，其中就包括身体监测数据整合分析器，当然还有高配计算机、基础模拟实验舱……还有一台乔伊从外形并不能分辨用途的机器。那种机器的外型是他从未见过的，不排除是某种机器的最新款外型，毕竟，即便是在联邦中心，他也没有见过那样的机器。

“数分器、计算机、基模舱，还有……”卢卡斯停下了声音，因为他看到了马克摘下了耳机。他没说下去，这让乔伊有些失望。见卢卡斯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只好作罢，收回目光的同时，眼睛扫过了身旁的梅，然而，就在此时，他发现梅眼神不对劲，看起来要比往常凶狠许多，她的眼白浸润了细小的血丝，红唇紧绷，似乎在压抑情绪。

此时，卢卡斯回过头，似乎要向他们看来，慌乱之下，乔伊连忙装作道：“他有那么帅吗？你的要把马克吃了。”他甚至将手臂搭在梅的肩膀上，身体向梅靠了靠，将梅揽在了怀里。

只有他和梅知道，他全身都在施力，为了让梅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www.biqugexx.net

乔伊心中生疑，可当下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他质问梅，原本以为不是问题的情况，现在已然成了问题。

卢卡斯表情突然扭曲起来，就在他放出话的不久之后，卢卡斯就开始捧腹大笑，他忍俊不禁：“哈哈！肖恩你个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马克是个女人！”

“女人？”乔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压根没想过要把表情收回去，事实上，即便是肖恩在这里，恐怕也是这幅反应。纵使是认错性别，他也没想过要道歉，反而夸张的说道：“这明明就是张男人脸啊，难不成是你妹妹？”

迈克和马克这两个名字，用西北部口音快读，会让人觉得十分相似。

从外形来看，乔伊并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任何女性性别特征。

然而就在下一刻，乔伊看到马克开口了，他说话时张口很小，鲜红的舌尖靠后且基本不卷舌，这样的口型让他不容易发出西北部人的口音，反而有股东部人的味道。

他看着卢卡斯说道：“任务完成。”柔和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轻飘飘的，他语速很快。中性化的声音，让人觉得性别模糊。可乔伊却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盯着眼前马克那张面孔，这种熟悉感更加强烈，乔伊确定，那并非天生。

他笑着说道：“这声音我还真熟悉，让我觉得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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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乔伊也说不上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直觉”这种东西很奇妙，有人说他的产生往往来自于人的突发奇想，但乔伊不认同这种说法。直觉虽然没有进行分析推理，但是有时候它的产生并不是毫无根据。

或许就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马克从他的身边经过，甚至可能在他的身旁说过那么一两句话，这些都是完全可能的。

马克狭长的眼睛毫不掩饰他审视的目光，被他那双冷色调的眼睛盯上，乔伊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背后生出。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当一个人被他注视时，他瞳孔会下意识收缩，就好像是照相机在调整焦距。

但他依旧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他只是转移视线，盯着卢卡斯说道：“我去休息。”他这句话不像是请求，在他说完之后，他也确实动身。路过乔伊身边时，他说道：“借过。”乔伊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向旁边挪了几步。

马克从他们身边经过，乔伊能闻到他身上飘来一阵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制成的香水，不过确实很好闻。鉴于迈克已经说了他不是个男人，乔伊甚至还在刚才偷偷瞄了一眼路过的马克。

“他”穿着一身男装，帅气的面容散发着内敛的难以接近的美，然而唯独那双眼睛时刻射出锋芒。

平胸，不过极有可能胸部被衣服掩盖，当然也有可能是天生。小喉结，这似乎能解释他那雌雄莫辨的声音。下半身无明显凸起，骨盆较小。

除此之外，乔伊也看不出来什么。

福拉尔也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因为长时间将注意力都凝聚在计算机屏幕上，所以他的眼睛里分布着几条细小的血丝，他抱怨地说道：“要是能建立多层神经网络该多好，要知道，我已经受够了时不时处理小玩意儿的日子了。”

就乔伊所知，关于深层神经网络方向的研究，是联邦中心实验室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官方作品尚且不完美，虽然不至于说“靠不上”,但也并非完全准确，就像是可监视情感分析仪器，那种基于人物行为、表情以及其他方面分析从而得出数据判断人物相关信息的机器，梯度下降算法并不能保证全局最优，所以显然不能称得上是完全靠谱。

更何况，如果它被完美制造出来，那还需要他们做什么……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时候在他们的分析种，得出的各种数据准确性远低于人工智能。

所有的事物如果能单纯、简单一点……好吧，那根本不可能，毕竟世界是矛盾的。

“人机共联，或许你也可以想一想。”卢卡斯耸了耸肩，他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觉得鼻子有些痒。

人机共联早已像必需品一样穿插在联邦中心人的生活之中，诸如光脑、监视器、芯片、感应器等。不过对于这种高计算量的工作，人机共联显然并不能很好地执行任务。

福拉尔讪笑，他指了指那台乔伊叫不出名字的机器：“你试过了吗？”

“之前没时间。”福拉尔笑着说：“更何况我并不需要一台机器来判定我的综合素质。”

乔伊“哧”了一声，哂笑道：“结果就把我们拉了过来。”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开始慌乱起来，他并不清楚福拉尔是否接受了这一检查，不过福拉尔如今安稳地坐在这里，显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福拉尔深呼一口气，对着卢卡斯说道：“好吧，马克似乎也没这个想法。”

卢卡斯哈哈大笑起来：“他一向就是这样的人，不用管他。”接着他指了指另外一台机器，那是身体数据整合分析仪器。他向梅和乔伊示意。

梅并不恐惧接受这些检查，她的身体早已经过改造，这些机器分析出来的结果只能是原本就规划好的结果。但是在此刻，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打头阵，更何况，让乔伊去，也不算是什么危险的事。

危险？他的危险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伴随着他的生死的，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真相。

“怎么做。”意识到梅并没有动作，乔伊只好冷哼一声，向数据整合机走去，随着福拉尔手指在键盘上的舞动，舱门缓慢地开启，接着床架缓缓向外扩伸到能够支持一个人伸直双腿的长度。

“躺进去。”福拉尔边说，边拿起身边的一块糖果放到嘴里嚼起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能装得下我吗？”乔伊内心通通直跳，但是面子工程依旧是做足了，他嘟囔了一句，也不算是抱怨，接着就有些别扭地坐了上去，将腿伸进整合舱内，然后缓缓躺下来，这让他的衣服都皱了，于是他终于抱怨道：“就不能将这个床做的大一点吗？”

卢卡斯咧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是个建议。”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不懂这些技术。”

乔伊本应不用担心，他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然而当他躺到整合舱里时，没过两分钟，他就要出声说话，不过因为声音隔离，除了福拉尔，外面的人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从里面安置的摄像机给出的画面，通过观察他的口型，才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以出来了。”福拉尔再次打开按下舱门按钮，乔伊没有立即爬出来，他揉了揉眼睛，紧接着缓慢地从舱里挪动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眼泪甚至在眼眶边荡漾，不过很快又被他挤了进去：“我差点睡着了。”

大概是十分钟的时间，数据结果被分析出来，并且显示在了福拉尔面前的计算机上。

“怎么样？”卢卡斯也没走过去，他就站在原地，从他的角度，也看不到计算机的画面。

福拉尔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将目光都放在了计算机光屏上，他面无表情地复述着结果：“都是中规中矩，也就脑子好使一点。”

福拉尔也没什么表情，他淡然道：“肖恩毕竟是个能干的人，其他再不济，脑子总归还是聪明一点。”紧接着他转过身，对肖恩说道：“你不是困了吗，回去继续睡吧，反正也没人打扰你。”

乔伊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不过卢卡斯并没有亲自去看结果，这让他稍稍放宽心，却也没有立马把心放下去，但既然福拉尔这么说，他也决定先离开这里。想到他的结果没什么大问题，那么梅的话也不用过于担心，于是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卢卡斯到底是不是故意支开他，乔伊不得所知，但是梅和福拉尔都在的话，他应该不用过多的担心。尽管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梅和福拉尔，毕竟现如今障眼法实在是太好使了。

他走了没多久，福拉尔问道:“梅”但是下一刻，他的光脑就收到了另外一则信息。

——来1号实验室。来自：M3573

“马克找我。”福拉尔神色肃然地说道，短暂的思考后，他又张开口补充了一句：“他要来了。”

他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直以来谜团的真实面目，以至于现在他走每一步的同时都格外小心。

福拉尔看着卢卡斯那张笑容真诚的脸，越发地心烦。他是想要搞掉乔伊，但……不是现在，至少现在不可以。

如果是借用肖恩的身份将乔伊做掉，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是他又真切地衷心于安徳格林首脑，所以这项计划绝不可以有什么差错。更何况，那个人的心思实在是猜不透。